车子在二连浩特的国门停下时，老李的导航显示已经行驶了760公里。
副驾上的媳妇小张揉着发酸的脖子嘟囔："这破路颠得我脑浆子都快晃匀了。"老李咧嘴一笑，指着界碑上的国徽说："咱这就算摸着国境线了，对面那土坡就是蒙古国，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
戈壁滩的风裹着沙粒啪啪打在车窗上。加油站的小伙儿一边加油一边搭话："哥你们往东乌旗去？那儿的羊肉能把人香迷糊喽！"老李掏手机查了查天气预报，屏幕上跳出来一连串的太阳图标。"得，接下来半个月别想见着片云彩。"
阿尔山的夜晚凉得让人猝不及防。下午还穿着短袖嘚瑟的老李，这会儿在木刻楞民宿里裹着毯子直跺脚。老板娘端来热气腾腾的沙棘汁："趁热喝，这玩意儿比暖气片好使。"窗外，白桦林的影子在月光下晃动着，活像一群喝高的舞者。
满洲里的套娃广场上，小张举着手机和两米高的套娃自拍。旁边卖格瓦斯的大爷乐了："姑娘你这角度不对，得蹲着拍才显腿长。"老李在旁边摊位上挑了顶毛绒绒的俄罗斯帽子，往头上一扣活像个偷地雷的。
331国道沿着额尔古纳河蜿蜒向前。老李突然一个急刹车，差点把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洒出来。河对岸的俄罗斯村庄安静得像幅油画，几个金发小孩在草地上追着条黑白花狗。"哎妈呀，这不就是小时候地理课本上写的'一江之隔，两重天地'嘛！"
黑山头的落日把草原染成了橘红色。小张非要骑马拍照，结果刚上去就怂了，死死抓着马鞍不撒手。蒙古族向导巴特尔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别怕，这马比你们家的沙发还稳当。"结果那匹枣红马突然打了个响鼻，把小张吓得差点从马背上蹦下来。
恩和俄罗斯民族乡的面包房里飘着甜腻的香气。娜塔莎大婶边揉面团边唠嗑："你们北京来的？我儿子也在那儿送外卖。"说着往列巴里多塞了一把葡萄干："多吃点，这玩意儿比你们那的全麦面包得劲多了。"
莫尔道嘎的森林小火车哐当哐当开了四十分钟，窗外闪过一片又一片的白桦林。同车的小屁孩扒着窗户数松鼠，他妈在后面喊："再嚷嚷就把你扔下去喂熊！"导游赶紧解释："咱这儿最后一只熊早跑俄罗斯串门去了。"
在根河鹿苑，老李举着苔藓喂驯鹿时被舔了一手口水。饲养员老王见怪不怪："这算啥，昨天还有个广东老板被鹿追着啃皮带呢。"小张在旁边录视频笑得直抖，镜头里老李的牛仔帽都被鹿叼走了。
海拉尔的夜市上飘着烤羊排的香味。卖酸奶的摊位前排着长队，蒙族大姐的吆喝声格外洪亮："现酿的！酸掉牙不要钱！"老李啃着羊蹄筋含混不清地嘟囔："这趟回去至少得胖五斤。"
返程前在柴河月亮小镇遇到场暴雨。民宿老板老刘蹲在门槛上抽烟："急啥，这雨下不过三小时，咱们这儿下雨跟闹着玩似的。"果然没过多久云就散了，天边挂出两道彩虹，镇上孩子们大呼小叫地往河边跑。
车子驶上京藏高速时，小张突然发现后备箱里多了袋风干牛肉。老刘发来微信语音："带着路上磨牙，可比服务区的泡面强。"后视镜里，内蒙古的蓝天白云越来越远。老李哼着跑调的歌，导航显示距离北京还有六百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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