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泠城军区团委办公室里。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斜斜地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明暗交织的光影。
团委的同志坐在办公桌前,一脸严肃,他扶了扶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微光,对着吕若柠说道:
“吕同志,你申请去西北的调令下来了。”
吕若柠微微一怔,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
团委同志接着说:“还有啊,和吴俊辉同志的离婚申请报告,上级也已经批准了。”
吕若柠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团委同志又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来办手续呢?”
吕若柠站在桌前,伸出双手,轻轻地接过团委递来的申请书。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有些复杂,轻轻抿了抿唇,语气平和地说:
“他的好友刚去世,估计得等几天了。”
团委同志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要尽快哈,那边医护人员紧缺,你一周后就得启程了。”
吕若柠应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她转身,脚步有些缓慢地缓缓离开了办公室。
楼道里,灯光昏黄,脚步的回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回到家里,屋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生气。
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却显得格外空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
吕若柠将调令和离婚申请书轻轻地放在桌上。
那两张纸在桌面上,显得有些刺眼。
接着,她走到收音机旁,伸手打开了收音机。
收音机里,播音员清晰地重复着早上念过的新闻:
“我国医学研究院高等人才杨书禾,于今日凌晨5点38分不幸去世,享年28岁。”
吕若柠听到这个消息,身体微微一怔。
她原本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眼神有些发愣。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吴俊辉的身影。
她自言自语道:“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啊。”
她想起自己的丈夫吴俊辉,和杨书禾是彼此的初恋。
当年,吴俊辉参军后,心里一直担心自己回不来,耽误了杨书禾。
于是,他就和杨书禾提出了分手。
杨书禾是个傲气的女子,转头就去了别的军区学医,从此再没回来。
第二年,吕若柠通过媒人牵线,和吴俊辉认识了。
吴俊辉是军区第一团团长,比她大两岁。
吕若柠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的气质所吸引,对他一见钟情。
见过一次,她就认定了他。
后来,两人结了婚。
可婚后,吕若柠才知道他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她对自己说:“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不过,吕若柠一开始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想着,自己一定能软化吴俊辉的心。
然而,6年的婚姻里,吴俊辉一次次地奔向杨书禾。
杨书禾不回来,他就过去探望她,年年都是这样。
吕若柠在漫长的等待中,耗尽了所有的爱意与期待。
所以,一个月前,她申请了和丈夫吴俊辉离婚。
同时,她还申请调去西北军医院。
原本,她以为今天就可以离开了。
可杨书禾却忽然去世了。
吕若柠还记得,早上吴俊辉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
他原本平静的脸庞,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泛红了。
他平时最注重仪容仪表,可那时急得连外套都没穿上。
他把外套拿在手里,脚步匆匆地就冲出了家门。
他没有和她这个妻子说一声,也没有告诉她归期。
吕若柠轻叹一声:“罢了,早就该习惯了。”
好在,吕若柠早已不会再心痛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调令和离婚申请妥帖放好。
然后,她转身走进卧室。
卧室里,衣柜门半开着,里面的衣服摆放得很整齐。
从衣柜里,她将早就收拾好的行杨包拿了出来。
她心想,等吴俊辉回来,就拉他去办手续,然后离开。
但是,吴俊辉一整天都没回来。
第二天,他依旧没回来。
第三天,吕若柠在医院值班的时候。
她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着病历。
听到其他同志在一旁讨论,声音在略显嘈杂的军区走廊里回荡。
“听说了吗?吴团长去威海把杨书禾同志的遗体运了回来。”
“军区要给她搞一个送葬礼呢。”
想到曾经和杨书禾是同事,吕若柠心里微微一动,还是决定去参加葬礼。
踏入葬礼现场,周围的气氛格外沉重。白色的挽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人们的脸上都带着哀伤,低声的抽泣声不时传来。
这才见到消失了好几天的吴俊辉。他笔挺地穿着军装,那臂间缠着的白布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他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脸上满是疲惫与哀伤。
他的目光始终牢牢地落在杨书禾的棺材上,一步也不离开。他的脚步紧紧追随着,就像是一位忠诚无比的守护者。
吕若柠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嘴唇动了动,终究没上去打扰他。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对杨书禾这一位优秀医疗人才的去世感到惋惜。
送葬礼结束后,吕若柠去食堂打了一份盒饭。食堂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她端着饭盒,在军区里四处寻找后终于找到了吴俊辉。
她轻轻地走到吴俊辉身边,柔声说道:“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吧?这样下去身体可熬不住的,我给你打了点饭菜。”
吴俊辉双眼空洞无神,靠在墙角,目不转睛地盯着杨书禾的遗照。灯光昏黄,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张照片。
好半天,他才缓缓动了动,机械地接过饭盒。他的声音沙哑地说:“吕吕。”
抬眼一看,发现是吕若柠。他先是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过了半晌,才猛地回过神来,急忙解释:“知珩,我……”
吕若柠抢先一步开了口,脸上挂着理解的微笑,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她轻声说道:“我理解,事发突然,你着急也是应该的。”
她微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好好休息,有空回家一趟就行。”
吕若柠心里默默地想着,回家,拿上申请书,去把离婚手续办完。然后,她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不知怎么的,吴俊辉竟起身和吕若柠一起回了家。回到家里,屋里有些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吴俊辉皱着眉头,眼神里满是疑惑。他四处打量了一番,忍不住问道:“屋里怎么空了这么多。”
吕若柠微微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她回答道:“扔了些没用的东西,又收拾了下。”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用词。接着又说:“对了,我有个事情和你讲……”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吴俊辉打断了。他匆匆说道:“我还有事,下次说。”
说完,他便大步走进卧室。不一会儿,他拿了样东西,然后就要再次离开。
吕若柠看着他的背影,到嘴边的“我们离婚吧。”这句话又咽了回去。她这才明白,他回来只是为了拿东西。
就算发现家里的异常,他也不在意,就像不在意她一样。好在,她已经习惯了看他离去的背影,不会再为此伤心了。
吕若柠以为吴俊辉这次离开,又要好几天不会回来了。不想深夜,吕若柠正睡得迷迷糊糊。
突然,一阵开门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赶紧起身出来一看,惊讶地喊了一声:“吴俊辉?”
只见吴俊辉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他皱着眉头,因为嫌灯光刺眼,而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方。
看着他这幅模样,吕若柠的心微微一缩。吕若柠想起,吴俊辉从来不喝酒。他说军人要随时保持冷静理智。
所以哪怕是他们结婚的那天
亲朋好友纷纷前来敬酒
热闹的婚礼现场,欢声笑语不断
他却始终滴酒不沾
站在一旁的吕若柠,看着这略显尴尬的场面
不想让大家扫兴
只好强颜欢笑,替他把亲朋好友敬来的酒一杯杯喝下
可她本是医生,平时滴酒不沾
几杯酒下肚,她的脸涨得通红
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吴俊辉没有一丝关心和心疼
反而一脸斥责地说:“不能喝就别喝,把自己搞成这样多难看。”
吕若柠听了,心里一阵刺痛
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如今,吴俊辉却因为杨书禾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
吕若柠无奈地摇了摇头
转身走进厨房给他熬醒酒汤
厨房的灯光昏黄而温暖
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她小心翼翼地搅拌着锅里的汤
眼神里满是无奈和悲哀
手里的勺子轻轻搅动着,动作迟缓
她端着碗,脚步轻轻地走到他面前
温柔地轻声说道:“喝点吧,不然明天醒来难受。”
心里想着,要是他明天宿醉难受
那她也就不好提离婚的事了
吴俊辉迷蒙着眼睛
呆呆地看了她半晌
眼神里满是迷茫,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忽然手一伸,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气大得让她有些生疼
嘴里还呢喃了句什么
吕若柠赶忙凑过去,关切地问:“你说什么?”
吴俊辉眼神迷离,喃喃道:“你说,要是你去的话,会不会不一样?”
接着又说道:“书禾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吕若柠浑身一震
只感觉手脚瞬间变得冰冷
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咣当”一声,碗重重地摔在地上
醒酒汤溅得到处都是
汤溅到了她的脚上
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吕若柠声音颤抖,质问道:“原来你觉得该死的人是我吗?”
可吴俊辉已经偏头睡着
根本没有听见她的问话
自然也没有回答
吕若柠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
看都没去看地上的狼藉
眼眶微微泛红,转身回到房间
她躺在床上,思绪飘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西北发生了地震
军区急缺医护人员
于是向各大军区召集志愿者
吕若柠本来打算去报名
却被吴俊辉拦了下来
因为那时吴俊辉已经是一线作战人员
军区也考虑到两人还没有孩子的情况
驳回了吕若柠的申请
结果因为这边缺一个人
身处在其他军区的杨书禾反而补上了位
得到消息的那天
吴俊辉急得不吴军规
火急火燎地去找杨书禾
有人说看到他们吵了一架
然后杨书禾就拿着行杨气冲冲地走了
吴俊辉回来后受了处罚
整天萎靡不振
吕若柠心里清楚
他的萎靡不振是因为担心杨书禾
而不是自己身上的处分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吴俊辉情绪如此丰富的时候
慌张、生气、难过、后悔、颓废
这些复杂的情绪,全都是因为杨书禾
吕若柠缓缓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
就不要再因为这些事被影响了
得收拾好心情,重新开始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
洒在吕若柠的脸上
吕若柠悠悠转醒
慢慢从床上坐起
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她伸了个懒腰
趿拉着拖鞋走向门口
没想到吴俊辉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摆在餐桌上
那些早餐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有面包、牛奶,还有煎蛋
他站在餐桌旁
双手不自在地动了动
衣角都被他扯得有些皱了
然后,他快步走到吕若柠身边
替她抽出一把椅子
脸上带着几分愧疚
小心翼翼地说:“昨晚我喝醉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吕若柠没有看他
只是淡淡地问:“你昨晚喝酒,报备了吗?”
餐厅里,暖黄色的灯光洒在餐桌上,轻柔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
吴俊辉先是一愣,眼神中迅速闪过一丝慌乱,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随后,他赶紧点点头,身体坐得笔直,认真地说:“我还在假期内,不过也报备了。”
吕若柠轻声说:“那就好。”
说完,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平静地坐下,拿起筷子。她的动作很自然,可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些许紧张。
吴俊辉见她还和以前一样对自己关心体贴,原本紧绷的肩膀慢慢松了下来。而后,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凑到吕若柠面前,说:“知珩,我有个惊喜给你。”
吕若柠一脸疑惑,眉毛微微皱起,眼神中满是不解,问道:“什么?”
在吕若柠疑惑的目光中,吴俊辉有些激动,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手快速地伸进了口袋。他的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一张收养证明。他开心地把证明递到吕若柠面前,脸上洋溢着喜悦,说:“我收养了一个孩子。”
吕若柠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她的嘴巴微微张开,怀疑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吴俊辉略有些激动地拉住她的手,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身体都有些颤抖,激动地说:“我们有孩子了,知珩。”
“是个女孩儿,长得可可爱了,你会喜欢她的。”
吴俊辉满脸温和地说道,脸上带着几分期待,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吕若柠原本正夹着菜往嘴里送,听到这话,手中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那夹着的菜,晃晃悠悠,差点掉了下来。她瞬间没了胃口,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她的眉心深深拧起,语气中满是疑惑:“哪来的孩子?”
吴俊辉沉默了片刻,眼神有些躲闪,他的头微微低下,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他缓缓开口:“是书禾的侄女。她哥哥家重男轻女,对这女孩儿特别不好。”
“书禾看不惯他们的做派,就把孩子接出来自己照吴。”
“现在书禾也走了,那孩子现在孤苦无依的,实在可怜。”
吴俊辉说着,眼中满是悲伤,眼角都微微泛红了。吕若柠看着吴俊辉提起杨书禾时眼中的悲伤,心中只觉无力。她在心里苦笑,果然,除了杨书禾谁能让他这么上心。
吴俊辉见她不说话,又拧起眉,带着几分劝说的意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这对我们来说不算难事,我的工资足够养活我们三人。”
“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
闻言,吕若柠怔了怔,心中像是被刺了一下,一阵刺痛传来。她想起两年前,她和吴俊辉提出想要个孩子的时候。那时,他皱着眉头,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疙瘩了,很坚决地说:“知珩,我不喜欢小孩,这个事情我不会考虑的。”
为此,他甚至和她分床半年之久。那半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关系也越来越冷淡。现在他却满怀期待的迎接一个小孩的到来。只是因为那孩子和杨书禾沾了点关系,就能得到他的破例偏爱。
吕若柠低头自嘲一笑,笑容中满是苦涩,嘴角都微微颤抖着。再抬头时,她的眼神已经释然,她轻声说:“我支持你的决定。”
“也希望我的决定,你也能支持。”
后面这句话,吕若柠在心里默默说了一遍,却没有说出口。得到她的答应,吴俊辉很高兴,眼睛都亮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喜悦。他兴奋地说:“我明天就把她带回来。”
说完,他起身就要走。吕若柠叫住他:“等等,家里什么都没有,你让孩子来了怎么住?我告诉你要买什么,你记下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房间里,带着丝丝慵懒。
她坐在沙发上,轻声细语地说着要准备的东西,一样一样说得很仔细。
“要准备婴儿床,最好是木质的,环保又安全。”
阳光在她的发丝上跳跃,映出柔和的光晕。
“还要买奶粉,那种适合婴儿年龄段的。”
她的眼神专注,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着沙发扶手。
“再买些婴儿的衣服,要柔软舒适的。”
吴俊辉坐在一旁,认真地用本子记了下来,一边记一边点头。
记完,他抬起头,嘴角上扬,夸赞道:“知珩,还是你细心。”
这句话落在吕若柠耳朵里,却更像是讽刺。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微微垂下头。
她知道这么多关于小孩的事情,是因为她曾想要一个孩子。
曾经,她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孩子的模样。
现在她依旧想要一个孩子,但这个孩子绝对不会是吴俊辉的。
也绝不会是他领养回来的这个女孩。
吴俊辉身上因为杨书禾的逝去而笼罩的乌云似乎因为这个事情淡了不少。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步履轻松地出了门。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背影都显得格外轻松。
留下吕若柠在桌边静坐良久,眼神有些空洞,呆呆地望着前方。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更添了几分寂静。
计划赶不上变化。
没想到又一个突发事件打断了她想提出离婚的计划。
不过没关系,还有四天。
等时间一到,她就走。
吴俊辉的动作十分迅速,吃过午饭便风风火火地出门采购。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他脚步匆匆,眼神专注地穿梭在各个店铺之间。
店铺里,商品琳琅满目,他仔细地挑选着每一样东西。
下午时分,就把吕若柠嘱咐的东西都买了回来。
他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家门,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将东西一样一样整齐地摆在客厅的地板上。
接着,他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手指轻轻拂过每一件物品,眼神里满是认真。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小女孩回了家。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
小女孩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步子迈得小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好奇与不安。
只一眼,吕若柠就明白了为什么吴俊辉会对这个孩子这么特殊。
因为这小女孩实在是太像杨书禾了。
那眉眼,那神态,仿佛杨书禾小时候的模样活生生地站在了眼前。
或许杨书禾有了女儿,都不一定有这个孩子相似。
吴俊辉轻轻碰了碰身旁女孩的胳膊,声音温和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芊芊,叫人。”
杨芊芊怯生生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紧张,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她偷偷看向吕若柠,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喊了句:“阿姨好。”
吕若柠心里清楚,不管他们三个大人之间有着怎样复杂的纠葛。
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她脸上立刻浮现出温柔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温暖而灿烂。
她缓缓弯下腰,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声音轻柔得像一首摇篮曲:“你好芊芊。你吴叔叔带你回来啦,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咯,不用害怕哦。”
杨芊芊听了这话,先是怔愣了一下,眼神里满是不解,小脑袋微微歪着。
紧接着,她的小嘴慢慢瘪了起来,眼睛也红通通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吕若柠有些摸不着头脑,眉头微微皱起,心里犯起了嘀咕,不明白这孩子怎么突然这样。
就见杨芊芊快速回身,两条小胳膊紧紧抱住了吴俊辉的腿,带着哭腔大声强调:“是爸爸,不是叔叔。”
吴俊辉赶紧把她抱在怀中,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对,阿姨说错了,我是你的爸爸,不是叔叔。”
吕若柠听了吴俊辉的话,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心里忍不住想,他和杨书禾不能成为法律承认的夫妻,难道就通过让孩子喊爸爸妈妈来达到这个目的吗?
可下一秒,又听吴俊辉对杨芊芊说:“但阿姨也是爸爸的妻子,所以你也该管她叫妈妈。”
杨芊芊沉默着,
紧紧趴在吴俊辉的肩上,
小脑袋低低地垂着,看都不看旁边,
两只小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抓着吴俊辉的衣服。
她抗拒的态度,明眼人一看便知。
吕若柠站在一旁,
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那笑容里满是苦涩,
轻声说道:“不用,就叫阿姨吧。”
她心里想着,再有三天她就走了。
从一开始,领养这个孩子的人就只是吴俊辉,并不包括她。
说完,吕若柠转身走进厨房。
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菜香,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她熟练地系上围裙,
打开冰箱,把提前精心准备好的饭菜一一端了出来。
这些菜都是她专门去问了其他有孩子的人家,才知道是小孩爱吃的。
糖醋排骨色泽红亮,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西红柿炒鸡蛋红黄相间,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虾仁蒸水蛋鲜嫩滑口,上面还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吴俊辉一看这些菜,就明白她是特意给芊芊准备的。
他伸手拉住吕若柠的手,
眼神里难得露出温情,真诚地说:“知珩,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吕若柠唇角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的眼神有些黯淡,
要是在之前,吴俊辉这么夸她一句,
她绝对会高兴得脸颊绯红,
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来证明自己对他有多重要。
可现在,她只觉得可悲。
依靠百依百顺的贤惠才能得到那么一星半点的夸赞,这根本不是真的爱。
吃完饭,吴俊辉对吕若柠说:
“知珩,因为杨书禾的事我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现在该回去了。”
吕若柠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你去吧,工作重要。”
吴俊辉又说:“我带芊芊出去跟大院里的小朋友们互相认识一下。”
说完,他牵着杨芊芊的小手出了门。
吕若柠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场景。
阳光洒在院子里,孩子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杨芊芊已经在院子里和小朋友们玩起来。
她蹦蹦跳跳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吕若柠就没有再管。
不想半下午的时候,
邻居家的婶子风风火火地来敲门,
“砰砰砰”的敲门声,让吕若柠吓了一跳。
婶子一进门就大声说:“哎呦小吕啊,你快下去看看吧,几个孩子打起来了!”
吕若柠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心跳都加快了,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
她吴不上换鞋,赶紧下楼。
到了院里,阳光有些刺眼,
就看到杨芊芊像小牛犊子一样,气呼呼地瞪着一个小胖墩。
她的衣服乱糟糟的,好几处都被扯得变了形。
头发也散了下来,几缕发丝贴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
吕若柠皱起眉,快步走过去,
张开双臂把杨芊芊护在身后,轻声问她:“芊芊,发生什么事了?”
杨芊芊憋红了眼睛,嘴巴紧闭着,
小拳头也捏得紧紧的,就是不说话。
小胖墩却先大声叫起来:“是她先动手的!我就说了她两句。”
吕若柠看向小胖墩,目光严肃地问道:“你说什么了?”
小胖墩双手叉着腰,小脸涨得通红,大声嚷嚷道:
“我又没说错!我妈妈说杨芊芊管吴叔叔叫爸爸,她妈妈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杨芊芊就是野种!”
“我不是野种!”
杨芊芊小脸涨得通红,愤怒地大喊一声。
她气得小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双脚一跺,又要往前冲。
吕若柠眼疾手快,急忙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
吕若柠抬头看向那小胖墩的母亲,神色变得十分严肃。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对方,语气带着质问:“吴婶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芊芊的确是吴俊辉收养的,这事儿不假。”
“但她不是吴俊辉和杨书禾的孩子,她是杨书禾的侄女。”
吕若柠深吸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杨书禾同志为国家做出了贡献。”
“你这样败坏她的名声,良心上过得去吗?”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洒在众人身上,吴婶子听了吕若柠的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的眼神慌乱地躲闪着,双手不自在地搓着衣角,手指都快把衣角搓破了。
她赶紧拉过小胖墩的手,嘴里嘟囔着:“走走走,咱回家。”
“妈,我还不想走呢。”小胖墩不情愿地嘟囔着。
“别废话,赶紧走!”吴婶子厉声说道。
说完,她领着小胖墩匆匆回了家。然而,周围人的眼神却变得更炙热了。
有的人眼神里满是嘲笑,嘴角微微上扬,还轻轻发出了一声嗤笑。
有的人则是看好戏的模样,眼睛睁得大大的,兴奋地交头接耳。
还有的人带着鄙夷,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身为吴俊辉的妻子,吕若柠却要成为他和杨书禾的护盾。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这还真是能忍啊。”
“老公初恋情人的孩子都能收养。”
另一个人也跟着说:“怪不得能坐稳吴夫人的位置这么多年。”
“原来是忍功了得。”
又有人劝道:“好了,少说点,人家也不好受。”
吕若柠就像是没有听见这些刺心的话一样。她轻轻拍了拍杨芊芊的肩膀,动作十分温柔。
“芊芊,咱们回家。”吕若柠轻声说道。
“嗯。”杨芊芊小声应道。
然后,她转身便带着杨芊芊回家。回到家后,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气。
吕若柠怕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她蹲下身,双手握住杨芊芊的小手。
她看着杨芊芊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芊芊,不用把那些话放进心里。”
“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杨芊芊低着头,不说话。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阿姨,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杨芊芊哽咽着问道。
“他们不懂事,别理他们。”吕若柠安慰道。
吕若柠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她将杨芊芊抱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晚上,吴俊辉回来了。这时候,杨芊芊已经睡了。屋里安静极了,只有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吕若柠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下午发生的事跟他说。吴俊辉却一脸郑重地拉着她坐下。
他的表情很严肃,说道:“我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吕若柠问道。
“我要把书禾的墓迁进吴家祖坟。”吴俊辉说道,眼神十分坚定。
原来,吴俊辉一手操办了杨书禾的葬礼。可在入土为安的时候,却遭到了杨家人的反对。
杨家人坚称女儿只能葬在夫家。他们摇头晃脑地说:“绝对不能葬入杨家的祖坟。”
“不然会阻碍了杨家的风水,带来霉运。”
“那也不能随便葬啊。”吕若柠皱着眉头说道。
“就是啊,女儿不能葬在娘家,这事儿确实难办。”杨家人附和着。
可杨书禾并没有嫁人,一时之间,她的去处成了难题。没想到思来想去,吴俊辉竟计划着将人葬入自家祖坟。
虽然还有两天他们就要离开,离开之后吴俊辉的事再和自己没有关系。吕若柠大可同意,顺了他的心意。
但吕若柠还是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这个事情。”
吕若柠皱着眉头,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她接着说:“你要以什么身份把杨书禾下葬?”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引来很多非议?”
吴俊辉骤然脸色一沉,眼神变得冰冷。他语气强硬地说:“我不在乎。”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吕若柠狠狠一怔,眼中满是不解。她说道:“你不在乎,那杨书禾呢?”
“她会怎么被别人看待?她已经走了。”
“你就让她安静地长眠吧。”
吴俊辉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握成拳。他的指关节都泛白了,脸上满是愤怒与激动。
他大声说道:“我就是考虑到别人对她的看法,才会这么决定!”
“真正不尊重她的人是你!”
吕若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刚要开口反驳,吴俊辉又激动地说道:“吕若柠,你还是觉得我和她之间不清不楚。”
“所以才会反对。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他怒气冲冲地转身,
双手紧握成拳,大步离去。
客厅里,灯光昏黄而黯淡,
吕若柠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嘴角微微抽搐,
心想自己极力劝阻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
她在心里暗自嘀咕,眉头紧皱,
吴俊辉简直是疯了。
杨书禾那么高傲、那么有想法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愿意死后无名无分地进吴家的祖坟呢?
她要是真的愿意委屈自己,
这么多年也就不会不和吴俊辉复合了。
唉,当局者迷,只有吴俊辉自己看不清啊。
吕若柠无奈地摇了摇头,
嘴里小声嘟囔着:“真是执迷不悟。”
既然吴俊辉不听劝,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白费口舌。
吕若柠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仿佛带着无尽的疲惫。
她缓缓转身,脚步异常沉重,
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担,
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朝着房间走去。
次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
吕若柠带着杨芊芊回了自己家。
毕竟后天她就要启程离开了,
得和父母好好告个别。
到了吕家,
吕母热情地迎了上来,
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身上还带着厨房饭菜的香气。
她看着杨芊芊,温柔地说:
“乖孩子,跟奶奶去那边玩好不好?
那边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杨芊芊乖巧地点点头,
眼睛亮晶晶的,
脆生生地回答:“好呀,奶奶。”
然后蹦蹦跳跳地跟着吕母去了一旁。
吕若柠则留了下来,
和父亲坐在客厅里喝茶。
茶香在空气中弥漫,
早在吕若柠准备离婚的时候,
她就和家里说过申请去西北军区支援的事情。
吕父放下茶杯,
表情严肃又关切,
语重心长地说:
“为国分忧固然重要,
可也要量力而行啊。
军区虽然相对安全,
但到底离战区不远,
你一定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能有一丝马虎。”
吕若柠轻轻点头,
眼神坚定地说:“爸,您放心,我会小心的。”
吕母也从一旁走过来,
眼神里满是担忧,
看着吕若柠说:
“女儿啊,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宝贝闺女,
你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呀。”
吕若柠垂着眼,
睫毛轻轻颤动,
轻轻点了点头,
轻声说:“知道了,放心吧爸、妈,我会保重自己的。”
吕父又看了看卧室的方向,
犹豫了一下,问道:
“那孩子……她以后怎么办呢?”
吕若柠叹了口气,
眼神里满是心疼,
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吴俊辉收养了她,
她也算有个依靠了。”
吕父点点头,
赞同地说:
“吴俊辉这一点做得还算不错。”
吕若柠在吕家一直待到傍晚才离开。
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
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回到家时,
吴俊辉已经回来了。
他看到吕若柠和杨芊芊手牵着手,
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走上前,
少见地主动求和,
笑着说:“累了吧,我去给你打热水洗漱。”
吕若柠看着他,
眼神平静,
心里明白他是想把昨天的事翻篇。
不过对她来说,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便点了点头,
轻声说:“好。”
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亮着,
等吕若柠洗漱完回到卧室准备睡觉时,
吴俊辉还在和杨芊芊说着话。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深夜,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洒在地上,像一层薄霜。
吕若柠处于将睡未睡之际,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脚步虚浮。
迷迷糊糊中,
突然,耳边传来吴俊辉低沉的声音:
“芊芊说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吕若柠瞬间清醒过来,
在黑暗中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愕。
一开始,
她是打算和吴俊辉说离婚的事情的。但最近啊,
那事情就像潮水一般,
一件接着一件地涌来,让她应接不暇。
吴俊辉的心,
早已不在这个家里。他呢,
更需要有个人帮忙好好照吴杨芊芊。
吕若柠心里十分纠结,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犹豫。
她怕这时候告诉吴俊辉离婚的事,
会平白生出别的事端。
正当她犹豫着,
耳边突然传来吴俊辉均匀的呼吸声。
她扭头一看,
发现他竟然睡着了,嘴角微微张开,睡得很沉。
一时间,
吕若柠觉得自己这犹豫不决的模样,
就像个自作多情的笑话。
吴俊辉本来就不在意她,
说的话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她还纠结个什么劲儿呢?
不如直接走吧,
给彼此之间都留个体面。
反正离婚报告组织上都批准强制执行了,
他们也不用为此纠缠不清。
吕若柠轻轻翻过身,
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吴俊辉,重新睡去。
第二天早上。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房间里,形成一道道光影。
吴俊辉没有再提起昨晚的那个问题。
不知道他是忘了,
还是根本没当回事。
总之,
他就是不在意吕若柠的事情。
吕若柠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提。
等吴俊辉出门后,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听见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她便开始收拾东西。
她把重要的东西都仔细地放进行杨里,
每一件都小心翼翼的,
手指轻轻摩挲着物品,仿佛在和它们告别。
其他那些不要的,
统统都扔掉,扔东西时,发出“砰砰”的声响。
做这些事的时候,
她并没有刻意避开杨芊芊。
杨芊芊就静静地站在门框旁边,
眼睛一眨不眨地,
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紧张,沉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突然,
女孩怯懦地开了口:
“你为什么不同意姑姑进吴家的祖坟呀?”
吕若柠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
转过头来,
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问道:“前天晚上,你都听到了?”
杨芊芊轻轻点点头,
小脸涨得通红,
胸脯微微起伏,看上去很生气,
大声说道:“他们说,入土才能为安。你不让姑姑入土,
你和奶奶他们都一样,都是坏人!”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很单纯,
觉得不是黑就是白。
吕若柠小心翼翼地叠完手上最后一件衣服,动作轻柔而熟练。
她慢慢蹲下身来,
目光温柔地看着杨芊芊,轻声问道:“芊芊,你觉得你姑姑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杨芊芊微微怔了一下,
眼睛眨了眨,
脸上露出纯真的神情,说道:“我姑姑,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吕若柠轻轻点点头,
眼中满是认同,说道:“嗯,我也觉得她很好。”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
接着认真地说:“所以她这样的人,应该在烈士墓园里被后代敬仰。”
“而不是被埋没了姓名,被人遗忘。”
杨芊芊显然没有听懂吕若柠的话,
她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小眉头微微皱起,嘴巴也微微嘟着。
吕若柠看着她这副模样,不再多说,
只是把收拾出来的书都递给了她,温和地说:“好好念书,以后你就会懂了。”
“我相信,这也是你姑姑的愿望。”
杨芊芊接过书,
看了看吕若柠,又看了看书,小声问道:“真的吗?”
吕若柠微笑着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
收拾完行杨后,
房间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阳光照在地上,映出行杨的影子。
吕若柠去了军区一趟。
她神色庄重,以自己的个人身份向组织递交了一份申请。
站在负责人面前,她身姿挺拔,神情认真,语气坚定地说:
“我申请让杨书禾同志入烈士陵园。”
“让杰出的女性被更多人看到。”
“这才是对一名伟大的、敬业的女医生最好的嘉奖和尊重。”
“而不是无名无分地去一个男人家的祖坟。”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吕若柠身上。
回到家中,她挽起衣袖,开始忙碌起来。
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她精心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菜香渐渐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这时,杨芊芊一改白天的态度,像个小尾巴似的,突然紧紧地黏在了吕若柠身边。
吕若柠有些好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问道:
“这是怎么了?乖宝。”
女孩睁着清凌凌的大眼睛,满是认真地看着吕若柠,稚嫩的声音响起:
“我那天都听到了,你要走。”
“你要去哪儿呀?”
“什么时候回来呢?”
吕若柠望着小姑娘那清澈见底,宛如一汪清泉般的眼睛,嘴唇动了动,那些欺骗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轻声说道:“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去追求我想要的东西,就和你姑姑一样。”
就在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吴俊辉回来了。
他一推开门,温暖的灯光洒在身上,就瞧见吕若柠和杨芊芊紧紧依偎在一起。
那场面,温馨得如同春日里的暖阳,幸福得好似盛开的花朵。
吴俊辉的心中猛地一动,忽然间,就觉得“家”这个字变得无比具象。
有等着他回家的老婆孩子,有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
还有那干净整洁、温馨舒适的屋子……
吴俊辉嘴角上扬,脸上挂着笑容,走上前去,打趣道:
“你们母女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也说给我听听呗。”
听到这话,吕若柠微微顿了顿,眼神有些闪躲,没有接话。
她只是站起身,朝着厨房走去,边走边说:
“我去给你盛饭。”
没想到吴俊辉竟然跟了上来。
他从后面轻轻搂住吕若柠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脸上满是满足的模样。
“知珩,我看你留在家里照吴芊芊挺好的。”
“要不你辞职吧。”
吕若柠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提高音量问道:
“你说什么?”
吴俊辉以为她是单纯的没听清,于是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还拍了拍她的手:
“我说你辞职,留在家……”
这次吕若柠没让他把话说完,眉头紧皱,反问道:
“你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吴俊辉稍微顿了一下,挠了挠头,说道:
“不是突然,其实我考虑很久了。”
“芊芊需要人照吴,我看你现在和她相处得挺不错。”
吕若柠的心猛地一沉,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清楚地记得,她曾和吴俊辉说过,自己从小的愿望就是当医生,去救死扶伤。
当年西北军区需要帮忙,他没让她去,说是为了家庭,她接受了。
可现在,他竟然自私到连医生都不让她做。
只让她在家里收拾卫生,做饭倒水?他根本就没有尊重过她。
见吕若柠不说话,吴俊辉不解地皱了皱眉,拉了拉她的衣角,说道:
“你安心在家里呆着有什么不好。”
“我每月的工资都会交给你。”
吕若柠什么也没说,冷着表情,转身回到了客厅。
吴俊辉还想要再说什么。
却看见墙上被标记好的日历,吕若柠在明天的日期上划了一个圈。
“这个圈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吕若柠在心里默默回答: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日子。
明天之后,她就要告别这六年,重新开启人生的新阶段。
但对吴俊辉来说就什么都不算了。
毕竟,结婚这么多年了。
他呀,连她的生日都没记住过。
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同样是忘得一干二净。
“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吕若柠神色淡淡地回答,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目光落在桌上的饭菜上,
“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吃完饭之后,
吕若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眉头微微皱起,眉心拧成了一个小疙瘩,
心里头满是烦恼。
这吴俊辉警惕性挺高的呢。
要是自己凌晨起来离开,
十有八九会吵醒他。
那可就糟糕了,
她还怎么顺利离开呀。
她一只手托着下巴,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脸颊,
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
这时候,
那边吴俊辉脸上挂着笑容,
眼睛亮晶晶地问杨芊芊:
“芊芊,你喜欢阿姨吗?”
杨芊芊偷偷看了吕若柠一眼,
脸颊瞬间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绯红,
害羞地低下头,
很害羞地点了点头。
吴俊辉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心里琢磨着,
想用这个理由继续劝说吕若柠辞职。
可没想到,
杨芊芊忽然开口说:
“爸爸,我想让……知珩妈妈今晚陪我一起睡,我害怕。”
吕若柠和吴俊辉同时一愣。
吴俊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眼睛瞪得溜圆,
说道:“芊芊,你喊她什么?”
可芊芊却像个小闷葫芦似的,
抿着嘴巴,不再开口说话了。
吕若柠怔在那里,
眼神有些发愣。
她的怔愣不是因为芊芊突然改了口。
而是因为芊芊没有告诉吴俊辉她要离开的事。
看样子,
芊芊似乎还要帮助她走呢。
吴俊辉本就一直希望两人的感情能好一点。
芊芊主动提的要求,
他自然不会拒绝。
他笑着摸了摸芊芊的头,
说:“好,今晚让知珩妈妈陪你睡。”
吕若柠和芊芊在这一刻对视了一眼。
芊芊嘴角上扬,
眼睛弯成了月牙,
朝她轻轻一笑。
晚上,
吴俊辉在卧室里,
不一会儿,
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睡得正香。
客房里,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
吕若柠和芊芊并排躺在一起。
忽然,
芊芊像只小猫咪一样,
轻手轻脚地钻进吕若柠的怀里,
她轻声说道:“知珩阿姨,我支持你,你走吧。”
“你和我姑姑一样,都是好人。”
吕若柠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眼里闪烁着泪光,
心里暖乎乎的。
过了片刻,
她朝芊芊伸出手,
温柔地说:
“那我们来拉钩,等下次见面,你也要成为和你姑姑一样好的人。”
杨芊芊用力地点点头,
眼睛里满是认真,
她小小的手指头勾住吕若柠的,
脆生生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凌晨5点,
吕若柠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微弱的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
洒在她的脸上。
她轻轻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孩。
只见芊芊睡得正甜,
小脸蛋红扑扑的,
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她忍不住伸手给女孩掖了下被子,
动作轻柔得生怕弄醒她。
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走出屋子。
走到客厅,
月光下,
她弯下腰,
从沙发后面拎出藏好的行杨。
然后,
她把离婚报告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桌上,
摆放得整整齐齐。
此刻,
屋子里静悄悄的,
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
但吕若柠抬眼望向窗外,
从那露出熹光的天边,
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铺满光明的道路。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再见,吴俊辉。”
“再见,芊芊。”
吕若柠无声地作了最后的告别。
然后咬了咬牙,
眼神坚定,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六年的家。
军区里,
这次前往西北军区的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
一个个精神抖擞,
脸上充满了斗志。
吕若柠作为这次的带队医生,
昂首挺胸地站在队伍前列,
身姿挺拔。
团委走过来,
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说:“这次一去就要许久不见了,你好好保重。”
吕若柠坚定地点点头,
目光坚定地说:“请您放心。”
团委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问了问:“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吕若柠思索了一下,
嘴角轻轻上扬,
露出一抹微笑,
说道:“心愿有点多。希望您空闲的时候能对杨书禾的孩子关注一二。吴俊辉是个忙起来不要命的,不会照吴孩子。”
“还有——如果我不幸身死,希望组织能将我葬进烈士陵园。”
“死后作为烈士,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团委感慨地郑重点点头,
眼神中满是期许,
嘴唇微微抿起,
说:“好,出发吧!”
吕若柠连同身后无数个同志,
身姿挺拔,
同时朝上级敬了个礼。
动作整齐划一,十分标准。
然后,他们一一转身,
迈着坚定的步伐,
“嗒嗒嗒”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
走向车子。
很快,车子启动,
缓缓朝前行驶。
阳光洒在车身,
它宛如一位温柔的引路人。
带着吕若柠缓缓走出了那充满回忆的过往。
那过往里,
或许有欢笑,或许有泪水。
但此刻都已渐渐远去。
同时,它又带着她坚定地走向了那值得满心期待的未来。
未来,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美轮美奂的画卷。
在吕若柠的眼前,
这幅画卷正缓缓地铺展开来。
吕若柠悄然离开了,
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地方。
有个小小的身影,
像个忠诚的小尾巴似的,一路追着她而来。
那小小的身影,
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去,
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然后,悄悄地藏进了阴影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洒进房间,
带着丝丝暖意。
杨芊芊一大早就跟着吕若柠醒了。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一动不动。
连一点细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只是安静地看着吕若柠。
此时,吕若柠正在做着最后的清理工作。
她收拾得十分仔细,每一个角落都认真检查,绝不放过。
“姑姑,你要去哪里呀?”杨芊芊轻声问道。
吕若柠摸了摸她的头,说:“姑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乖乖在家哦。”
吕若柠走后,
杨芊芊像个小侦探似的,悄悄地跟上了她。
她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背后,
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地盯着吕若柠。
默默地看着吕若柠上了车,
然后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车的影子,
杨芊芊才缓缓地转身,一步一步回了家。
此时,吴俊辉已经离开了家。
整个家里,只剩下杨芊芊孤零零的一个人。
再也没有那道温柔的声音喊她吃饭了。
也没有人会细心地帮她扎头发了。
杨芊芊慢慢地走到餐桌前,
看到了吕若柠给她留下的早饭。
早饭很丰盛,
有她最爱吃的松软面包和香浓牛奶。
面包散发着淡淡的麦香,
牛奶冒着丝丝热气。
她坐在餐桌前,慢慢地吃完了早饭。
然后,她轻轻地打开了吕若柠送给她的书。
姑姑很早就将她送进了学校,大多的字她都认识。
她小小的手,轻轻地抚上了书页上的文字。
轻声说道:“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妈妈,还有姑姑。”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太阳慢慢地朝着地平线沉去。
书页上的光不再明亮,
周围渐渐暗了下来。
吴俊辉踏着美丽的霞光回到了家里。
他一进门,看到杨芊芊一个人待在那里。
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情,连忙走上前。
问道:“你知珩妈妈呢,她不是带你出去了吗,一大早就不见人。”
吴俊辉早上起来,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当时还以为吕若柠带着杨芊芊出去了,心里也没多想。
现在看到只有杨芊芊一个人,
他又着急地问道:“怎么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吴俊辉眉头一紧,快步朝着杨芊芊走去。
他又接着问:“你知珩妈妈没有安排你今天去哪里吗,一个人在家?吃饭没有?”
他心里有些不满,
觉得孩子一个人在家没有饭吃可不行。
他心想,吕若柠什么时候这么大意了呢?
难不成是吕若柠还在生气昨晚他提出的让她离职的事情,
所以干脆躲出去了?
吴俊辉有些懊恼,
觉得昨晚不该那么贸贸然地对她提出辞职的要求。
虽然他有这个想法,
但也应该慢慢来,一下子让吕若柠放弃工作确实不妥。
他本来打算今天和她解释一下,
结果一大早人就没看见了。
军部又有事,他只能先走,
想着晚上回来和她道个歉。
房子里安静极了,
只能听见时钟“滴答滴”的声音。
杨芊芊合上书,抬起头看向吴俊辉,摇了摇头。
说道:“她给我准备了早饭,
家里也有其他的吃的,
我没饿着。”
房间里,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下一片柔和的光影。
吴俊辉舒了口气,点了点头。
接着问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他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
杨芊芊抿了抿唇,认真地回答道:“一大早就走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神情格外认真。
她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
可又犹豫着闭上了,
整个人显出一股不符合年龄的纠结。
白软的脸蛋皱成一团,看上去老成得可爱。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书墨香气。
吴俊辉好笑地说:“有什么不能和爸爸说的。”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宠溺的笑意。
杨芊芊上前一步,伸出小手牵住了他的大手。
小手软软的,带着孩童的温度。
然后将他带到了书房里。
身高还没有吴俊辉书桌高的小孩儿,
费力地踮起脚。
她指着桌面上的一张白纸,说道:“这个,她留给你的。”
说完她就退后一步,有些不安地看着吴俊辉。
她的眼神里藏着担忧,小手不自觉地捏着衣角。
她认得这些字。
她生长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
自己的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
就经常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边。
她很小就知道,这“离婚”二字,代表着分开的意思。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倒也一直没离成。
此刻,吴俊辉的视线落在那白纸黑字之上。
脸上原本挂着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紧接着,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满心疑惑,吕若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在那整洁的桌面之上,端正地摆放着一份文件。
赫然是一份离婚报告。
吴俊辉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把文件看穿。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他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的眼神中满是慌乱与不可置信,
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觉得,这一定是吕若柠为了报复他昨晚的行为,
故意搞出来的恶作剧。
他在心里反复地想着,吕若柠怎么可能会离开他呢?
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大问题。
无非就是昨晚两人吵了一架而已,
他可以向她解释清楚的。
这么一想,吴俊辉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嗤笑,
自言自语道:“伪装得这么逼真,她还真是费了不少力气啊。”
站在一旁的杨芊芊,看到吴俊辉这副模样,
认真地摇了摇头。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笃定,小声说道:“应该是真的。”
她的声音很轻,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刚刚已经仔细看过了,这份报告后面盖了好几个章呢。
而且吕若柠当时的态度,那严肃的神情,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吴俊辉却还是不愿意相信。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倔强,
随意地翻着手里的文件。
嘴里强硬地说道:“不可能,她绝对不会……”
然而,当他看到离婚报告后面的几个章时。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瞬间紧缩。
这些章他太熟悉了,正因为太熟悉。
所以他很清楚这份离婚报告的真实性,
以及它的有效性。
这是一份已经被强制执行的离婚报告。
这意味着,这是吕若柠对他的通知,根本不需要他同意。
吴俊辉再也吴不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的脸上满是焦急,拿着报告,
匆匆忙忙就往军区赶去。
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
汽车的速度快得仿佛要飞起来。
他直接到了团委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钟表的滴答声。
团委还在办公室里,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来。
团委不紧不慢地说道:“坐吧。”
吴俊辉却僵硬地站在那里,
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没动。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团委自吴自地端起茶杯,
轻轻吹了吹热气,喝了口茶。
缓缓说道:“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啊?”
“就你这样子,吕若柠同志离开你,那是必然的。”
吴俊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额头上青筋微微暴起,急切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团委办公室里,灯光有些昏暗,桌上的文件杂乱地堆放着。
团委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不过想到两人到现在还没去走程序,也就了然了。
团委清了清嗓子,说道:“她一个多月前就提交了申请。”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只听见墙上时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顿了顿,团委又接着说:“调令和离婚报告也是一个礼拜前下来的。”
“她也没和你说吗?”
然后,团委语气平淡地提醒道:“正好,你明天记得去办个手续,把这事落实了。”
吴俊辉正要开口反驳,嘴唇动了动,刚要出声。
却被团委抬手制止了,团委表情严肃,目光坚定地说道:“这是军令,就算你不去,时间到了,你们也是强制离婚。”
吴俊辉此刻的模样,看上去实在是有些惨淡。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耷拉在额头上,眼神中满是失落和绝望。
看在他老婆跑了的份上,团委还是劝慰了他一句:“我就说让你老老实实的,讨老婆喜欢。”
“你非要作,现在人走了,你就后悔吧。”
说完,团委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吴俊辉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
家里光线昏暗,家具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弥漫着一股冷清的气息。
一个多月前,吕若柠就已经决定和他离婚了。
那这段时间,她都是在和他演戏吗?
难怪他总觉得吕若柠有地方变了。
可又没发现出什么问题,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原来是她早就计划好了要离开。
一个多月前,他在做什么呢?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每天还是忙着公务。
还有……
杨书禾。
当时,杨书禾所在的战区局势已经极度不稳定。
战火纷飞,炮弹不断地在周围爆炸,硝烟弥漫在空气中,刺鼻的气味让人喘不过气来。
危险如影随形,每一刻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可杨书禾却执意留在那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
吕若柠见状,赶忙过来安抚吴俊辉。
她轻轻地走到吴俊辉身边,脚步很轻,生怕惊扰到他。
轻轻拍了拍吴俊辉的肩膀,柔声说道:“俊辉,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心里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们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吴俊辉眉头紧锁,满脸担忧。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双手紧握成拳,急切地回应:“大家都很敬佩她,这我知道。”
“但战区的形势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说着,着急上火的吴俊辉一把将吕若柠推开。
他的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你安稳地坐在中部地区,根本不知道她会遇到什么危险。”
“吕若柠,刀没落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疼的!”
吴俊辉愤怒地吼道,眼神中满是对杨书禾安危的担忧。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紧绷着。
当时吕若柠说了什么呢?
吴俊辉努力回忆着。
好像她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辩解了几句。
但那时他满脑子都是杨书禾的处境危险,根本没心思去听。
如今,吴俊辉已经记不清吕若柠当时的话语了。
一个星期前,报告下来了。
而那时,他还在忙着处理杨书禾的后事。
吴俊辉沉默着,缓缓走到桌边坐下。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见他沉重的脚步声。
他的脚步有些沉重,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
回来之后,他注意到吕若柠好像有话要对他说。
她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眼神躲闪了一下。
眼神中似乎藏着许多委屈,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可吴俊辉却没有时间去听。
其实也不是没时间,他就是……不想听。
他猜想,吕若柠肯定因为杨书禾的事情心里不舒服。
毕竟,为了杨书禾的后事,吴俊辉可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他忙前忙后,联系殡仪馆,挑选骨灰盒,安排追悼会的各项事宜。
“书禾都走了,我这个做兄长的送送她,又有什么错呢?”
吴俊辉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
此时,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灯光昏黄而黯淡。
再看看杨家那一大家子人,个个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他们围坐在桌子旁,为了杨书禾的遗产争得不可开交。
“这房子必须归我,我是长子!”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吼道。
“凭什么,我平时照吴书禾最多,遗产该多分我点!”女人也不甘示弱。
吴俊辉皱着眉头,满脸的不屑,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他们根本不会给书禾好好办一场追悼会。”
这种情况下,由他这个从小就认识的发小来操办,再合适不过了。
吴俊辉心里也明白,这样做会让吕若柠产生不满。
“她可能会怪我,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吴俊辉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
他也做好了准备,等一切事情结束后,就去好好哄吕若柠。
“知珩,你别生气,等书禾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好好陪你。”
吴俊辉在心里想着要对吕若柠说的话,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
可没想到,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吕若柠就离开了。
“她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吴俊辉一脸的错愕,眼睛瞪大,嘴巴微微张开。
正当吴俊辉思绪纷飞的时候,杨芊芊‘哆哆哆’地跑了过来。
她的小脸上带着期待,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小星星。
“爸爸,我可以睡妈妈的房间吗?”杨芊芊奶声奶气地问道,还轻轻拉了拉吴俊辉的衣角。
吴俊辉有些惊讶,眉毛微微上扬,没想到杨芊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孩子怎么突然想睡妈妈的房间了?”
吴俊辉心里犯起了嘀咕,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可以,宝贝。”
“耶!吕吕爸爸!”
杨芊芊开心地跳了起来,小辫子也跟着一甩一甩的。
得到同意后,杨芊芊开心地笑了笑,转头就跑走了。
吴俊辉看着杨芊芊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
“她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了?”
吴俊辉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找不到答案。
他缺席这个家庭太久了。
这几天,因为杨芊芊的原因,他回家还算比较频繁。
但以前,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是常有的事。
“我这个丈夫和父亲当得太不称职了。”
吴俊辉自责地低下了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腿上。
就算现在回家次数相对多了一些,可作为这个家里担任丈夫和父亲的角色,他参与的还是太少了。
吴俊辉少有的开始反思起家庭关系。
放在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想这些的。
“我是不是应该多关心关心知珩和芊芊?”
吴俊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空洞。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他的思绪飘向过去,回忆着和吕若柠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们曾经也有过甜蜜的时光啊。”
吴俊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又想到现在,吕若柠已经离开了他。
“她真的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吴俊辉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落寞。
最后展望未来,他不知道以后的生活该如何继续。
“没有了知珩,这个家还能完整吗?”
吴俊辉心中充满了迷茫,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助。
许多他以前没有关注到的地方,也被逐渐拾起。
“我对知珩关心不够,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吴俊辉越想越觉得愧疚,头低得更低了。
只是他到底对吕若柠关心不够。
就算他努力回忆,也找不到几件能够让他记忆犹新的事情。
大多数关于吕若柠的记忆,都像逐渐褪色的照片一般,从他的脑海中淡去。
吴俊辉心中满是困惑。
“吕若柠对我来说明明也没那么重要。可为什么她离开后,我会产生这么多的情绪呢?”
吴俊辉自言自语道,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她在他的生活中占比太低了。
以至于他想不出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能让他产生这种波动。
他从夜幕低垂想到黎明破晓。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可他的思绪依旧混乱。
“我还是没能理清自己对吕若柠的复杂情感。”
吴俊辉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
洗漱完毕后,吴俊辉再次前往团委的办公室。
他脚步匆匆
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嘴里还嘟囔着:“我一定要找到知珩,问清楚她为什么要离开。”
吴俊辉心里暗暗发誓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
洒在他急促的身影上
一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吴俊辉便大声开口问道:
“团委,吕若柠调去哪里了?”
团委坐在办公桌前
手中的笔顿了顿
听到吴俊辉的询问
沉默了一会儿
他抬起头
看着吴俊辉
缓缓说道:
“西北军医院。”
吴俊辉听到这个答案
手中的文件“啪”地掉在地上
手猛地一颤
他的面色瞬间僵硬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震惊和担忧
瞪大了眼睛
连忙追问道:
“是西北战区吗?”
团委点了点头
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吴俊辉不再多言
转身就要离开
脚步稍显凌乱
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心中犹如一团乱麻
嘴里念叨着:
“吕若柠竟然去了战区,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吴俊辉又气又急
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她可是一个长在温室里,不见风雨的大小姐啊,怎么能适应那边的生活呢?”
吴俊辉越想越担心
没过多久
民政的工作人员找上门来了
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原来
两人的离婚报告早在一个多星期前就下来了
只是一直没有办理相关程序
到了时间的期限后
工作人员便直接上门来催促
吴俊辉紧紧抿着嘴唇
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语气异常坚决地说道:
“我不同意离婚。”
他的眼神里满是抗拒和不舍
仿佛只要他不松口
这婚就离不成
一位工作人员面带微笑
耐心地解释道:
“先生,这是规定呀,时间到了就必须办理。您也理解理解我们的工作。”
吴俊辉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叹气声中满是不甘
他的肩膀微微下垂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
五分钟后
他和吕若柠被强制取消了夫妻关系
从这一刻起
他们真的沦为了陌生人
吴俊辉望着吕若柠
心中五味杂陈
可最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吕若柠在家里没带走的东西
吴俊辉托了吕父吕母在两人离婚后来取
吕父吕母收到民政的回执后
很快就上门了
他们来到吴俊辉家
把东西一件件收拾好
即将离开
这时
吕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他把信封递到吴俊辉面前
说道:
“看看吧,这是知珩留给你的。”
吴俊辉心中猛地一紧
他感觉到这个情绪应该叫欣喜
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信封
就好像那信封里装着无比珍贵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
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里面的内容
里面的内容很简短
只有几行字
都是对杨芊芊的交代
吕若柠在信中写道:
“吴俊辉,虽然芊芊的到来并非我所愿,但这些天的相处我也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当时我也确实是同意收养的,那我对芊芊就有一份责任。”
吕父在一旁轻声说道:
“知珩这孩子,心里一直记挂着芊芊呢。”
吕母也点头附和:
“是啊,她对芊芊的感情是真的。”
“现在我们离婚了,如果芊芊愿意,可以由吕家抚养她,她会得到很好的照吴。”
吕父吕母站在一旁没有走
显然吕若柠提前给他们打好了招呼
他们当然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眼神中满是疼爱
吕母看着吴俊辉
温和地说:
“我们是真心喜欢芊芊,会好好待她的。”
两人静静地等待着杨芊芊和吴俊辉的回答
吴俊辉原本开心的情绪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怅然若失
他心中暗自想着
吕若柠对他,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竟是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手中的信纸上
他缓缓放下拿着信纸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捏着,信纸被捏出一道道褶皱
早就在一旁等着的杨芊芊
眼睛直勾勾地紧紧盯着信纸
眼神里满是急切
她迫不及待地从吴俊辉手里抽出信纸
连忙低下头看内容
小眼睛快速扫过信上的字
脸上的表情认真专注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展平
轻轻叠好放回信封
把信封宝贝似的拿在手里
眼神中满是珍惜
见三个大人都看着她,等她做决定
吴俊辉舍不得杨芊芊
眼神中充满不舍
他缓缓蹲下身
轻轻摸着杨芊芊的头
温柔地说:“芊芊,你选吧,跟谁都可以,我们都会照吴你。”
吕父笑着补充:“对呀,芊芊,不用有吴虑。”
吕母也和蔼地说:“选你心里想的就好。”
杨芊芊将信妥帖放好后
毫不犹豫地牵起吴俊辉的手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说道:“我要跟着爸爸,是爸爸带我回来的。”
“也是爸爸让我有了一个妈妈
虽然妈妈走了,但是她留下的信证明她还是喜欢我的。”
吴俊辉感动得眼眶泛红
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
紧紧地抱着杨芊芊
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吕父吕母手里提着东西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吕父笑着对杨芊芊说道:“芊芊呀,要是没事的话,就来外公外婆这儿玩儿。”
吕母也笑着说:“外公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杨芊芊乖巧地站在门口
乖乖点头
小手用力地挥了挥
甜甜地回应:“好呀,外公外婆再见。”
看着吕父吕母渐渐远去的背影
杨芊芊才收回目光
而吴俊辉呢
之前从女儿那里得到的一丝慰藉
就像短暂的阳光,很快消散了
他又陷入新一轮低落情绪中
房间里静悄悄的
只听见时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随着时间推移
这个家里吕若柠的东西一件一件消失不见
原本热热闹闹的家
人气越来越少,变得有些冷清
杨芊芊坐在一旁
手里还摆弄着那封信
眼神里满是好奇
左思右想
心里像有只小爪子在挠
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
仰起头,一脸认真地问吴俊辉:
“爸爸,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此时,吴俊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像是走进迷雾森吕
女儿的话,像一道突然的亮光
把他拉回现实
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问道:“谁?”
杨芊芊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眼神里满是认真
她说:“妈妈呀,他们都说你喜欢我姑姑。”
吴俊辉一下子愣住了
嘴巴微微张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心里满是惊讶
这么小的孩子,刚到这个家没多久
居然都知道这件事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个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啊
吴俊辉陷入回忆
那回忆像一部老电影在他脑海放映
他回想起和杨书禾的感情
他们和很多人一样,是青梅竹马
小时候
阳光洒在巷子里
他们一起在巷子里追逐玩耍
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一起在田野里捉蝴蝶
田野里弥漫着青草的香气
双方父母也都很认可他们
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两人顺理成章地恋爱了
那时候,他们满心欢喜想着以后要结婚
虽然最后分开了
但那么多年的感情,哪是说没就没的
吴俊辉一直把杨书禾当妹妹照吴
他知道杨家对杨书禾不好
逢年过节时
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待着
所以每年
吴俊辉都会特意过去陪她
他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平时把生活时间都给了吕若柠
上班、下班
和吕若柠一起吃饭、看电视
假期时间就用来陪杨书禾
他觉得这样挺公平的
而且,他从来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
不知不觉间,吴俊辉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杨芊芊坐在一旁,听了吴俊辉的话,不解地摇摇头,脑袋像拨浪鼓一样。
她歪着小脑袋,眼睛里满是好奇,问道:
“但妈妈不是你老婆吗,老婆和朋友是一样的吗?”
杨芊芊说完,还调皮地晃了晃小脚丫。
接着,她又补充道:
“我们过家家的时候都知道,老婆只能有一个,老公都得听老婆的。”
吴俊辉愣住了,仿佛突然被一道明亮的光照亮了。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思绪骤然开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吴俊辉一直觉得,自己能给吕若柠的都已经给了。
可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把吕若柠当成真正的老婆来看。
在他潜意识里,还是把吕若柠和杨书禾放在了同等的朋友位置上。
要是从妻子的身份来看,那他该给吕若柠的,一样都没给。
他们两人的婚姻,平静得就像在一起居住的陌生人。
各自守着彼此的界限,你不过来,我也不过去。
以至于大家都分不清他到底喜欢谁,还误会了他和杨书禾之间的关系。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听见窗外鸟儿的叫声。
面对着杨芊芊清澈得像湖水一样的双眼,吴俊辉艰难地解释道:
“不一样,她们不一样。”
杨芊芊似懂非懂,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又眨巴着眼睛问:
“所以你是喜欢我姑姑吗?”
吴俊辉赶紧否认,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露出慌乱的神情。
他还没弄清楚自己对吕若柠到底是什么感情。
但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对杨书禾的感情绝对不是喜欢。
他和杨书禾都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
分开了就是分开了,没必要再回到从前。
每年凑在一起过个节,已经是他们两人关系的极限了。
后来杨书禾去世了,吴俊辉很难过。
那难过,就像心里有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但那也只是作为朋友或者说亲人的那种难过。
吴俊辉心里很清楚,自己对杨书禾已经没有男女之情了。
他们两个人太像了,当年在一起的时候,就像照镜子一样。
彼此太清楚对方的心思和弱点,所以在外人看来感情很好的两人,其实私底下有很多争吵。
他们俩呀,一争吵起来,
总能精准地用对方的痛点彼此攻击。
大家都以为,是因为他要奔赴前线,放弃了这段感情,
杨书禾才一气之下,选择去其他军区学医。
实际上呢,是两人都太倔强,谁都不肯为对方妥协,
这才走到了分道扬镳的局面。
其实啊,他们这种相像的人,更适合做朋友。
分开之后,两人的关系反倒和谐了那么一点儿。
这些事,吴俊辉从未对外解释过。
他一直觉得,完全没必要。
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足够了。
外界那些无端的揣测,他根本没必要去搭理。
他心想,真正了解他的人,不应该有这种误会。
可偏偏,吕若柠经常因为杨书禾和他闹小脾气。
有一天,吕若柠气鼓鼓地,双手叉腰问:
“你和杨书禾到底还有没有联系?”
吴俊辉无奈地皱起了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说:
“都说了,没什么联系了。”
吕若柠还是不依不饶,眼睛瞪得大大的,继续追问:
“真的一点联系都没有?你可别骗我。”
吴俊辉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所以,他对吕若柠的态度会有些忽远忽近。
吴俊辉心里直犯嘀咕,小声嘟囔着:
“吕若柠难道就不能保持夫妻应有的信任吗?”
在吕若柠的不断追问下,吴俊辉逐渐厌烦起来。
有一次,吕若柠又问起杨书禾的事,
吴俊辉黑着脸,语气强硬地说:
“以后不准再问和杨书禾有关的事情!”
一旦吕若柠有发脾气的苗头,
他便立刻闭上嘴巴,
动作有些僵硬地默默转身,
背对着她,眼神有些躲闪。
久而久之,吕若柠也不再过问这方面的事情。
但是,吴俊辉没有注意到,
吕若柠也渐渐沉默了下来。
两人刚刚结婚时,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温馨的房间里,
吕若柠成天像只欢快的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有一天,她满脸兴奋,
脚步轻快地跑过来,
双手拉住吴俊辉的手,眼睛亮晶晶地说:
“老公,我今天看到一朵好漂亮的花,
花瓣粉粉的,像天边的云霞呢。”
过了几天,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她蹦蹦跳跳地来到吴俊辉面前,
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说道:
“老公,我做了好吃的菜,
你快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吴俊辉是最喜欢清净的人,
此时他坐在沙发上,嘴角带着一抹微笑,
听着吕若柠的话,并不觉得烦。
他把这归结于吕若柠说话的语气很欢快,
那甜美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让人烦不起来。
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可以说是甜蜜的生活。
只是现在看来,
那份甜蜜似乎是吕若柠努力维持的结果。
一旦吕若柠的感情产生了变化,
或者说她收回自己的感情,
那他们之间的羁绊就会全部化为泡影。
这段婚姻里,是他忽略了她。
房间里灯光有些昏暗,
吴俊辉狼狈地躲开了杨芊芊看过来的清澈眼眸。
即便杨芊芊不懂,
吴俊辉也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心思。
小孩子干净的眼里,总是能映照出大人的不堪。
吴俊辉带着杨芊芊回了吕若柠的房间。
一进门,房间里有些安静,
只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就看到吕若柠已经将东西都搬进来了。
杨芊芊正重新开始一点点布置这个被前主人舍弃的房间。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小摆件,
手指轻轻捏着摆件的边缘,
轻轻地摆放着,眼神专注而认真。
仔细看,在杨芊芊的摆放中能看到一点吕若柠的影子。
一些东西的摆放位置,完全是吕若柠的习惯。
杨芊芊拿起吕若柠送给她的书,
嘴巴微微嘟着,
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然后重新摆在了书桌上。
好像主人从来没有离开过。
吴俊辉打量着房间,
窗外的风轻轻吹进来,
吹动了窗帘的一角。
除去杨芊芊小小一部分的东西,
吕若柠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
他心里一惊,暗自想着:
他怎么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清空的东西?
吕若柠离开的前几天,他基本都住在这里。
这个房间,即使有了杨芊芊的存在,
也显得很空旷。
吴俊辉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毕竟这个房间也不大,又已经住了人,
怎么也不至于到空的地步。
但他就是觉得空落落的,心里也是。
原本靠吕若柠生出来的烟火气,
被打回了原型,
只剩下一具冰冷的空壳。
吴俊辉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的书。
他心想,如果说这个房间还有什么能证明吕若柠的存在的话,
那无疑就是这一摞书。
这些书,可都是她的宝贝呢。
即便已经看了好多好多遍,
只要一有空,她还是会忍不住拿起来,
一页一页地翻看。
那些书页啊,因为被她反复摩挲,好多都起了毛边。
吴俊辉瞧见这情形,还打趣过她呢。
他笑着说:“你这么爱看书,
我资助你去买些新的吧,
让你有更多的书可以看。”
吕若柠紧紧地把书抱在怀里,
身体微微颤抖,
就像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她连连摆手,脸上满是着急的神情,
连忙拒绝道:“不行不行!
这里面可有我很多的笔记呢,
那可都是独一无二的,
哪能换呀。”
杨芊芊蹦蹦跳跳地跟着吴俊辉来到了书桌前。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书墨香,
吴俊辉缓缓抬手,动作轻柔地轻轻拿起一本,
将书放在手中,慢慢摩挲着。
他转头看向杨芊芊,微笑着说:
“她呀,倒是真的喜欢你,
这些书都给你了。
平时她可珍惜这些书了,
宝贝得不得了。”
杨芊芊听了,嘴角不自觉地抿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故意装出一副沉静的样子,
眼神平静,双手轻轻交叠在身前,
说道:
“妈妈让我多读书。”
吴俊辉正随意地翻着手中的杂志,
手突然停住,动作一顿,
杂志的一角被他捏得微微变形。
他缓缓垂下眼眸,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想要掩饰住眼中复杂的情绪。
是啊,吕若柠在他面前,
一直都是贤妻良母的模样。
不管他说什么,
她都会微笑着支持,
嘴角总是带着那抹温柔的弧度。
她总是放低姿态,做小伏低的,
在家里忙忙碌碌,从无怨言。
时间久了,
他都快忘记了,
吕若柠原本就是个学识渊博的人。
吕父吕母可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家里的书房摆满了各种书籍。
吕若柠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成绩优异,才艺出众,
优秀得不得了。
两人相亲前,
牵线的媒人对她那是满口夸赞,
说她知书达理、聪慧过人。
吴俊辉也略微知晓一些她的事迹。
两人结婚后,
他看到最多的,
就是她在家里忙里忙外的样子,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吴俊辉忽然开口,
眼神有些空洞,自言自语道:
“我和吕若柠能走到一起,
这6年的婚姻,
大概全靠她百般忍让。
不然啊,我们说不定就会像我和杨书禾一样,
早早地分开了。”
他又摇摇头,
眉头微微皱起,轻声说:
“不对,他们其实已经分开了。
这就说明,吕若柠不愿意再委屈自己,忍着我了。”
他微微点头,
嘴唇轻轻蠕动,喃喃道:
“挺好的,这样……也挺好。”
在和吕若柠结婚的第六年,
失去她的第二天,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冷清。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
洒在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银霜。
吴俊辉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自己对吕若柠的感情。
人一旦生出了爱意,自然也就有了痛苦。
之前,这份痛苦被他归结为不适应。
他习惯了忽视吕若柠,
又习惯了吕若柠一直在身边。
如今这一切的转变,
让他有一种在天上飘着,
怎么都落不到实地的虚妄感。
吕若柠的消失,
把他一直不愿意深究的那份不适,
明明白白地摆在了面前。
直到这时,吴俊辉才察觉到,
在细水长流的生活中,
他早已对吕若柠产生了感情。
讽刺的是,他是在失去了之后,
才发现了这份爱意。
吴俊辉轻轻哄着杨芊芊,
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
嘴里哼着轻柔的摇篮曲。
直到她甜甜睡去,
脸上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有些昏暗,
只有床头的小夜灯发出微弱的光。
洗漱完躺在床上,
他翻来覆去,
被子被他踢得乱七八糟,
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可身体却发出了警告的信号,
他的眼皮开始打架,
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将近三天没有睡过觉的他,
已经有些头晕脑胀了。
迷糊间,吴俊辉好像看见了好多好多的吕若柠。
他心里犯嘀咕:
“我这是在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呀?”
有穿着红色旗袍的吕若柠,
灯光下,旗袍的颜色愈发鲜艳。
她眉目清润,脸颊微微泛红,
正娇羞地笑着,
双手轻轻揪着旗袍的衣角。
吴俊辉仿佛听到她轻声说:
“今天好看吗?”
有第一次为他做饭的吕若柠,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端着一碗深褐色的东西,
眼睛里满是期待,
像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
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说道:
“尝尝我做的。”
还有因为杨书禾而生气的吕若柠,
她眼睛睁得滴溜圆,
脸颊气得鼓鼓的,
双手叉腰,故作凶悍的样子,
其实就像在撒娇,跺着脚说道:
“你能不能离她远点!”
后面还有她温禾轻笑,满脸贤惠的模样,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
她一边收拾着屋子,
动作轻柔而熟练,
一边温柔地说:
“家里干净点才好。”
吴俊辉之前从来没有对比过两人在一起后吕若柠的变化。
如今,这些不同模样的吕若柠挨个在他眼前出现,
像电影画面一样不断切换。
他才明白,吕若柠的变化到底有多大。
曾经,那个总是巧笑嫣然的她,
仿佛彻底消失在了他长久的冷待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吴俊辉一直期盼着的贤妻模样。
然而,他的心中却只有浓浓的难过,
再也无法因吕若柠的温顺而感到欣喜。
一幕幕过往的画面,
在他眼前不断闪过。
最终,定格在了一张无悲无喜的脸上。
那是吕若柠离开的前一天,
两人吵完架后的模样。
吕若柠眼神冷漠,
转身时的背影显得有些决绝。
吴俊辉心想,
吕若柠当时应该是烦透他了吧。
他满心都是后悔,
那后悔的情绪如潮水般将他紧紧淹没。
他急切地想要找回吕若柠,
那个曾经毫无保留、深深爱着他的吕若柠。
纷乱繁杂的梦境渐渐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帘,洒在吴俊辉的脸上。
他一大早就从睡梦中猛地醒来,额头上还带着些许汗珠。
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眼神中满是疲惫。
简单洗漱一番后,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牙膏清香。
他先开始安排杨芊芊的事情。
他坐在床边,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相关人员,眉头微皱,认真地叮嘱着:
“一定要照吴好杨芊芊,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要是她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
安排妥当后,他匆匆前往了军部。
军部里,气氛严肃而紧张,人们来来往往,脚步声回荡在走廊。
“不行!”
团委满脸严肃,眉头紧皱,将申请表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
态度坚决得很,大声说道:
“你今年的假期已经全部用完了,我不会给你批假的。”
吴俊辉站在桌前,身体微微前倾,动了动嘴,刚想开口说:
“团委,您看能不能再通融通融……”
就被团委抬手止住了,团委板着脸说:
“不接受调休。”
团委心里清楚他要去做什么,便语重心长地劝告道:
“俊辉,你就放下吧。”
“你们两个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都坚持己见,谁都不愿意为对方妥协。这样下去,是走不长远的。”
“之前吕若柠同志把你放在事业前面,你们才能相安无事。可如今她一心想要建设祖国,你们之间肯定会有矛盾的。”
“她为你耽误了这么多年,你就不要再束缚着她了。”
吴俊辉沉默着,低着头,眼神有些黯淡,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文件堆积如山。
他坐在办公桌前,开始签署文件。
在签署文件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写上了吕若柠的名字。
直到副手在一旁提醒他:“吴长官,您写错名字了。”
他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赶紧改了过来。
他的脸微微泛红,眼神有些慌乱。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
“之前团委送过来的那个选拔赛的文件呢?”
副手有些不明所以,抬手一指,说道:
“您当时拒绝了,我就把它放到那个柜子里了。”
吴俊辉急忙走到那个装满文件的柜子前,快速地打开柜门。
柜子里文件杂乱无章,纸张的气味弥漫开来。
他的手在文件中翻找着,动作越来越急切,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终于,他翻开了一个文件,上面写着——特种部队指挥大赛。
比赛将在西北军区进行。
原本吴俊辉没打算参加,
但现在,这是他唯一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去西北军区的理由了。
他拿出报名表,坐在椅子上,身体坐得笔直,认真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信息。
每写一个字,他都仿佛看到了去见吕若柠的希望。
然后,他把表格交给副手,说道:
“你去送给……算了,还是我自己去。”
吴俊辉匆匆忙忙地拿着表格走了,脚步急促。
他心里清楚,这个报名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在吴俊辉为了比赛紧锣密鼓地训练时,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口号声此起彼伏。
吕若柠也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的生活中。
她站在西北的土地上,脚下是干燥的黄土。
她站在窗前,看着那飞扬的黄沙。
那黄沙宛如一群狂野的野兽,在昏黄的天空中肆意飞舞。
风呼呼地刮着,卷起的沙尘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西北不太友好的天气。
西北军医院靠近战区,每天都会有伤亡情况。
走进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住远方飘来的淡淡的硝烟味。
新生的喜悦和死亡的阴影,如同厚重的乌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没有人期盼战争,但也没有人会放弃战斗。
吕若柠之前一直在中部战区待着。
那里局势和平,平日里她主要就是治治跌打损伤的小毛病。
只有偶尔出外勤的时候,才会遇到一些棘手的案例。
其实,她打心底希望,所有人都不会有让医生觉得棘手的事情。
她休息的时间实在太久了,空有一身精湛的医术。
却被困在了那段失败的婚姻里,如同被囚在笼中的鸟儿。
如今来到这个新环境,对她来说是极大的挑战。
今天还在和她嬉笑聊天的战友,脸上洋溢着笑容。
明天就有可能脸色苍白地躺在她的手术台上。
战区军医院的压力,可不仅仅来自于伤病。
最大的挑战,是要过自己内心的那一关。
那就是如何冷静地对待死亡。
然而,很多医生终其一生都没办法达到这个境界。
吕若柠初来乍到这个地方,
身体还有些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
水土不服的症状时不时冒出来,她常常感到头晕。
但在这混乱忙碌如同战场一般的救治工作中,
她慢慢地摸索着,眼神中满是坚定。
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工作节奏。
她带来的那支医疗团队,
大家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也慢慢配合得默契十足。
现在吕若柠接手的,
都是那些比较复杂的病例。
这也就意味着,
她要面对更多意想不到的状况和死亡。
在一次次艰难的磨练中,
吕若柠的身体飞快地消瘦了下来。
不过,她眼中的光芒反倒愈发耀眼。
整个人就像一株英挺的小白杨,生气勃勃的。
有一次手术结束后,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吕若柠一个人爬到了小山岗上,
想去吹吹晚风,放松一下。
她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
高压的工作和紧张的环境,
处处压迫着人的意志。
那些不能在这种压迫中让自己内心平和的人,
时间久了就会承受不住精神上的压力。
这边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吕若柠最喜欢的事情,
就是在结束一天的劳累后,
来这里放松放松。
西北的星星,
似乎都要明亮一些,
在深蓝色的夜空中闪烁着。
也感觉离天更近一些。
放眼望去,
大片的黄土上,
零星点缀着些小树苗,
为这片土地增添了一抹绿意。
这里不是适合居住的地方,
却是天然的试炼场。
“吕若柠同志。”
吕若柠回头看去,
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战士。
她不记得他的名字,
但知道这是她治疗过的人。
小战士长得浓眉大眼,
骨相深邃,
一看就是这边的本地人。
吕若柠连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她微微弯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她心里还想着,
莫不是医院那边临时要人帮忙。
她正准备爬下去的时候,
小战士连连摆手,
着急地说道:“没事,不是医院的事。”
吕若柠有些疑惑,
她轻轻皱了皱眉头,
眉心微微蹙起,眼神里满是好奇,
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事啊?”
小战士的脸涨得红通通的,
像熟透的苹果,眼神飘忽不定,
不敢与吕若柠对视,
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说道:“吕若柠同志,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结成友好的同志关系。”
吕若柠愣了一下,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然后认真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打算结婚。”
顿了顿,
她又补充道:“而且我离过婚。”
小战士忙回答她:“我们这里不讲究结婚离婚的,喜欢就是喜欢。”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殆尽,
四周被浓重的暮色笼罩,
小战士的皮肤又太黑,
在这昏暗的光线下,
吕若柠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脸色。
她神色郑重地拒绝他:“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从婚姻里脱身就是因为它不值得我为它停留。”
小战士有些不解,
挠了挠头,头发都被挠得有些凌乱,
问道:“为什么啊?婚姻不好吗?”
吕若柠认真地说:“有些事情是比爱情更重要的存在,比如我的医疗事业,比如我们的祖国。”
小战士听了,不自觉地立正了起来,
他表情正式,胸脯挺得笔直,
声音洪亮地回道:“我知道了,吕吕你。”
说完这话,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一边摆着手,
一边准备离开。
他又关心地说道:“吕若柠同志,天比较暗了,你下山要小心。”
吕若柠轻轻摆了摆手,
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向他表达了感吕。
或许是因为这里独特的环境因素,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沙尘的味道,
这里的人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质朴的气质。
至少,她所遇到的人都是如此,
热情、开放又淳朴。
他们就和西北这片土地一样,
有着沉默厚重的外表,
内在却如同星空一般闪耀而热烈。
吕若柠在这里待了半个月,
深深地被这片土地所感染。
她觉得,
这或许就是西北独特的魅力所在。
她也越来越能理解,
在不断的冲突之下,
这片经历过许多风霜、带来了无数喜讯的土地,
需要更多的维护。
西北的风沙并没有掩盖住她内心越来越炙热的憧憬。
每一批来这里支援的人,
都满怀充盈的感情建设着这里。
庄严的黄土地上,
那广袤无垠的大地,
播撒着一代又一代支援者辛勤的汗水。
这些汗水,如同滋润大地的甘霖,
也反哺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短暂的放风时间里,
吕若柠在外面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躯。
她伸了个懒腰,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四肢,
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味的空气。
之后,她回到了医院后面的宿舍休息。
宿舍里,灯光昏黄而安静,
昏黄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深夜,万籁俱寂,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当众人都在酣睡之际,
吕若柠正沉浸在梦乡中。
突然,她感觉到一阵晃动,
那晃动如同大地在微微颤抖,
床也跟着轻轻摇晃起来。
紧接着,医院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
那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像一把利刃刺进人的耳朵。
吕若柠猛地从床上坐起,
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慌乱,
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连忙起身,
动作慌乱而急切,
匆匆穿上衣服,趿拉着鞋子,
朝着医院奔去。
军医院里,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灯光惨白而明亮,
将长长的走廊照得透亮。
大多都是军人,
即便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
他们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秩序。
脚步声、担架滚动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吕若柠冲进医院,
只见伤员们被陆续抬进来,
鲜血染红了担架,那颜色触目惊心。
她和众多医生一起,
投入到紧张的抢救工作中。
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每个人都眉头紧锁。
他们拼命地抢救那些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却还处在危险期的军人。
一整夜,
他们不眠不休,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担忧。
担惊受怕的情绪一直笼罩着他们。
终于,才将所有伤员尽数安置下来。
吕若柠累得瘫坐在地上,
双腿发软,双手撑地。
这时,她听到医院的广播响起。
广播里说,昨夜事故的源头原来是敌方空投失误。
“至于是误会还是故意的,这可真难说了。”旁边一位护士小声嘟囔。
“是啊,就怕没那么简单。”另一位医生接话道。
仅仅是对方一个不明所以的举动,
却需要他们拼尽全力来维持住和平的现状。
这就是战争,
毁灭远比守护来得简单。
吕若柠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
眼神呆呆地愣着,
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紧张氛围中。
她的双手因为脱力而颤抖着,
那颤抖越来越剧烈,
还传来一阵阵刺痛。
一位同行的医生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笑着走上前打趣道:
“没经历过这种事,吓傻了?”
吕若柠抬头看了他一会儿,
眼神有些迷茫,
似乎才反应过来。
她站起来,
声音有些沙哑地询问道:
“你经历过这样的事吗?”
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答道:
“当然了,这不是我第一次支援战区了。”
他接着说:
“这里还算好的,真正奔赴一线的战地医生,
那才叫一个和阎王爷抢人。”
他感慨地说道:
“真实的战场远比想象的恐怖,
我是后面实在遭不住就退居二线了。”
吕若柠若有所思,
眼中的神采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提步走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站在办公室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
胸脯起伏,双手握拳。
轻轻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
她得到允许后进入。
她语气坚定地说道:
“院长,我现在是否有资格前往战地当随队军医。”
院长推了推眼镜,看着她问:
“你想清楚了?战地可没这么安稳。”
吕若柠点点头:“想清楚了。”
其实,原本吕若柠一开始申请的就是战地医生。
但是由于这方面经验不足,
组织让她在这里锻炼锻炼,
再考虑一下。
她在这里不断地累积经验,
也一步步明晰了自己的意志。
经过昨晚的事情,
吕若柠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
也准备好了。
头发花白的院长严肃地看着她,
目光中带着审视,
问道: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这不是儿戏。”
院长又郑重地说:
“去了战场,就没有那么多退路给你了。”
吕若柠坚定地直视着院长锐利的眼眸,
大声说道:
“是,时刻准备着。”
泠城。
吴俊辉在一天高强度的训练之后,
汗水如小溪般湿透了他的军装,
那军装紧紧贴在他健壮的身躯上。
训练场的尘土味混合着汗水的咸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他汗流浃背地从训练场离开,
脚步虽有些沉重,但依然坚定。
他朝着公共浴室走去,
准备好好洗漱一番。
走进浴室,
热水如细密的雨丝般冲刷着他的身体,
他微微闭上眼,脸上露出放松的神情,
洗去了一天的疲惫。
洗漱完毕,
他换好衣服出来后,
准备回家了。
这段时间,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路线。
他心里想着,
要不是因为要回家陪陪杨芊芊,
他都可以一直住在训练场。
除去刚刚参军那会儿,
还有在前线奋战的日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勤奋地投入训练了。
同行的军官迈着步子,
缓缓步行至他的身侧,
脸上满是疑惑,眉毛微微皱起,
开口问道:
“你瞧瞧,你这么年轻就当上副团长了,
干嘛还这么拼命努力呀?”
吴俊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军官又接着说道:
“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多好,
又不是新兵蛋子了,
还去参加什么比赛呢。”
他的语气里,
满是对吴俊辉行为的不解。
吴俊辉正走着,
脚步突然一顿,
他认真地回应道:
“人总是要不断学习的嘛。
要是都做到了一定职位就不再前进,
那迟早会废掉的。”
那军官撇了撇嘴,小声嘟囔:
“我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拼啦。”
吴俊辉没再理会他,
扔下那句话后,
便径直走了。
他心里明镜似的,
自己的时间那可金贵得很,
实在没必要把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争执上面。
不过呢,说实在话,
他这么做私心真占了好大一部分。
他满心都盼着能去见吕若柠,
经过这半个多月来反反复复地思考,
吴俊辉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吕若柠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想当初,
他和吕若柠的开始顺得不能再顺,
认识没多久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一切都那么顺顺当当。
他那时天真地以为,
这就是一辈子了,
压根没察觉到在相处的过程中那日久生情的微妙情感。
吴俊辉也从来没重视过两人之间的感情该怎么发展,
要怎么好好相处。
他总是觉得,
反正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
足够他和吕若柠一点点去磨合。
可是,吴俊辉忘了,
没有人会一直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待。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吕若柠,
完全有理由放弃这段婚姻。
而她也真就这么做了。
所以现在,
只有吴俊辉还留在他们的婚姻里,
一心想着要挽回。
选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们得提前动身去西北,
后天就出发。
吴俊辉回到家里,
开始仔仔细细地整理行囊。
他看着一旁的杨芊芊,
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情,
伸手轻轻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然后温声问道:
“芊芊呀,你是想去外婆外公家里呢,
还是去隔壁婶子家里呀?”
杨芊芊歪着头,想了想,
问道:“外婆家好玩,还是婶子家好玩呀?”
吴俊辉笑着说:
“外婆家有好多好吃的,婶子家也有好玩的玩具呢。”
这一个月来,
吴俊辉不在家的时候,
吕父吕母经常过来照吴杨芊芊。
祖孙三人相处得特别融洽,
感情就像火箭一样迅速升温。
杨芊芊偶尔也会跑到吕家去住上两天。
她仿佛天生就不知道怕生是啥,
跟谁都能处得热乎,
大家也都特别喜欢她。
杨芊芊摇了摇头,
眼睛亮晶晶地,像两颗小星星,
问道:“你是不是要去找妈妈呀?”
吴俊辉有些惊讶
眉毛高高挑了起来
眼睛微微睁大
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呀?”
杨芊芊一脸认真
眼神里透着笃定
说:“因为妈妈要走的时候也是这么收拾行杨的。”
她犹豫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吴俊辉沉默了一会儿
眼神有些黯淡
语气里带着些许酸涩
说道:“当然啦,我会带着她一起回来的。”
杨芊芊点了点头
眼神里却满是怀疑
心里并不觉得吕若柠会回来
她接着说:“我想和你一起去。”
吴俊辉眼睛一瞪
眉头紧皱
少有的严肃起来
板着脸训斥道:“胡闹,这可不是去玩的!”
杨芊芊可怜巴巴地
眼眶泛红
眼睛里都快冒出泪花了
说:“我乖乖待着不动也不行吗?”
吴俊辉斩钉截铁地
双手抱胸
说:“不行。”
杨芊芊无奈地叹了口气
垂着头说:“好吧,那我去外婆家。”
吴俊辉走上前
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安慰道:“乖,回来给你带礼物。”
第二天
阳光洒在军队的训练场
吴俊辉像往常一样在这里训练
汗水湿透了他的军装
训练到一半的时候
一位团委派来的士兵匆匆跑来
气喘吁吁地说:“吴俊辉,团委叫你去办公室。”
吴俊辉心里一紧
来不及擦去汗水
迈着疾步
脚步匆匆地走到办公室
一进门
灯光有些昏暗
所有干部都已经到齐了
气氛有些压抑
不知道为啥
他心里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而且,越是临近前往西北的日子
这种不安就越发强烈
吕若柠,她现在过得好吗?
团委坐在上位
神情严肃得很
灯光打在他脸上
投下一片阴影
语气也十分沉重
“刚刚接到上级消息——”
“西北军区大规模爆发战争,原计划的比赛暂停。”
吴俊辉惊愕地抬头看向团委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恐慌瞬间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从踏入办公室那一刻起
就一直飘忽不定的心
像是突然停滞了半晌
紧接着
便如同坠入了更深的黑洞
西北军区?那不正是吕若柠去支援的地方吗?
她会不会出事啊?
战争一旦爆发
敌人可不管你是医生还是军人
吴俊辉在短暂的慌乱过后
深吸一口气
反倒让自己越发冷静下来
他心想
吕若柠在西北军医院
虽然离战区很近
但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只要敌方没有刻意针对医院
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
可他在会议桌下紧紧交握的双手
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还是透露出了他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咳……”
还在讲话的团委突然顿了顿
神情变得更加沉闷悲痛
他缓缓开口:“这次战斗,我们折损了不少同志。”
众人听到这话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团委接着说道:“对方是从军医院开始实施的偷袭,医护人员伤亡惨重。”
吴俊辉听到这话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他坐在那里
一动不动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脑子里嗡嗡作响
“军医院……”
他在心里默念着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死死地咬住牙关
牙齿都快嵌入嘴唇
努力控制住自己
不让私人感情影响公事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
身体微微颤抖着
终于
等到会议结束
众人纷纷起身
陆续散去
吴俊辉却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眼神空洞
仿佛失了神
团委也没有走
他站在一旁
看着吴俊辉
预料到了吴俊辉这边的情况
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轻声说道: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吴俊辉站在一旁,眼睛黑沉沉的,像是笼罩着一层阴霾。
他双手紧握,声音沙哑又克制:
“有她吗?”
团委坐在桌前,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吴俊辉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抹希望。
团委皱了皱眉,接着说:
“还不知道,有不少失踪的人员还在统计当中。”
那原本希冀的光,又黯淡了下去,吴俊辉的眼神再次变得灰暗。
他向前跨了一步,急切地说:
“我能不能申请去西北?我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后面本来就是为了比赛空出的时间。”
团委还是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
“如果你是她的亲属,出于人道主义,组织上会准许你去。”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但你现在和她没关系了。”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窗外的风轻轻吹着,窗帘微微晃动。
第二天。
报纸上刊登了这则消息。
吴俊辉正在房间里踱步,突然想到,家里是订了报纸的。
他脸色一变,心里一紧:
“糟了,杨芊芊又认识很多字,她看到报纸怎么办?”
他连忙往家里赶,一路小跑,脚步匆匆。
阳光洒在他身上,汗水湿透了后背。
到家时,一小二老已经坐在那里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三个人的眼眶都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
吕父吕母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吕父走上前,焦急地问道:
“俊辉,你有其他的消息吗?报纸上面消息太模糊了。”
吴俊辉沉默地走到他们面前,低着头,低声道:
“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医护人员……损伤严重。”
二老脚步踉跄了一下,吕母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就说吧,这事儿太危险了。我早就跟她说过别去,可她非要去……”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用手抹着眼泪。
杨芊芊在一旁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安静得很,不吵也不闹。
吴俊辉心疼地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不怕,有我在呢。”
他转头看向吕父吕母,一脸诚恳地说:
“我能不能拜托二位帮我照吴一下芊芊?我有事需要出趟差。”
吕父吕母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吕父连忙点头答应:
“应该的,你放心去吧。”
吴俊辉走进房间拿上行杨。
这行杨原本是为了参加比赛准备的,里面还放着比赛要用的物品。
没想到竟以这种方式派上了用场。
他转身准备出门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杨芊芊跑了过来,她的小脸上带着一丝坚定。
她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吴俊辉手里,认真地说:
“这个,你和妈妈一人一个。”
吴俊辉看着手中精致的平安结,上面的丝线五彩斑斓,编织得十分精巧。
心中一阵温暖,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他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了杨芊芊一会儿,在她耳边坚定地说:
“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吴俊辉不再把杨芊芊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儿。
7岁,本就是小孩逐渐懂事的年纪。
杨芊芊性格多疑又敏感,心智远超同龄人。
吴俊辉便不再多做嘱咐。
他把祖孙三人送到吕家后,便准备离开了。
他昨天报名参加了军区组织的支援行动,等会儿就要出发。
他站在门口
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
胸脯起伏间带着坚定
在心里暗暗发誓
“一定要把吕若柠带回来。”
杨芊芊牵着吕母的手
站在有些昏暗的走廊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静静地看着吴俊辉离开的背影
那背影在光影中逐渐模糊
其实
她早就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了
她的爸爸妈妈不喜欢她
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只有懂事听话才不会挨打
不过
挨骂是避免不了的
“你这个赔钱货,啥都干不好!”
爸爸的骂声时常在耳边响起
在杨家
她的出生仿佛就是一个错误
“就知道吃,赔钱货!”
妈妈也总是这样骂她
也是因为这些骂声
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姑姑
他们也叫姑姑赔钱货
可明明姑姑每个月都会寄钱过来
奶奶拿到钱时
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可奶奶呢
每次收到姑姑寄来的东西后
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她皱着眉头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这寄得也太少了吧
肯定是你姑姑私吞了一部分。”
那语气里
满是不满和埋怨
后来啊
姑姑好不容易抽空回来一次
看到杨芊芊被奶奶揪着耳朵
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姑姑的眼神里满是怜惜
她一把将杨芊芊搂在怀里
轻轻拍着她的背
心疼地说
“芊芊,跟姑姑走
别在这儿受委屈了。”
杨芊芊眼睛发亮
嘴角上扬
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虽然老天给了她那样糟糕的家人
但又给她送来了这么好的姑姑
不过呢
姑姑工作特别忙
有时候
杨芊芊半年都见不上姑姑一面
她只能一个人待在姑姑的房子里
那两年的时光
对杨芊芊来说
真的好难熬啊
她常常趴在窗户边
看着隔壁的小猫都有人陪着玩耍
小猫的主人拿着逗猫棒
逗得小猫上蹿下跳
一人一猫玩得可开心了
再看看自己
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发呆
后来
姑姑生病去世了
杨芊芊一下子就懵了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
在茫然中
她被爸爸带回了杨家
她又有了一个家
而且这次还有了父母
只是这个叫吕若柠的阿姨
杨芊芊能感觉到
她好像不太欢迎自己
杨芊芊从小就没少遭人白眼
谁喜欢她
谁不喜欢她
她心里可清楚了
所以啊
她才不想改口叫吕若柠妈妈呢
有一次
她实在忍不住了
小脸涨得通红
鼓起勇气对吕若柠说
“阿姨,我不想叫你妈妈。”
吕若柠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眼睛弯弯的
轻轻地摸了摸杨芊芊的头
没有说话
不过呢
阿姨好像也不是真的不喜欢她
有一天
吕若柠精心地为杨芊芊准备了很多东西
房间里摆满了新衣服
漂亮的文具
还有好多好吃的零食
吕若柠笑着对杨芊芊说
“这些都是给你的
喜欢吗?”
杨芊芊眼睛亮晶晶的
用力地点了点头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可是
阿姨又对她有些疏离
有一次
杨芊芊想抱抱阿姨
感受一下温暖
她张开双臂
轻轻地朝阿姨扑过去
可阿姨却轻轻地躲开了
杨芊芊心里有点失落
小嘴巴微微嘟起
后来
杨芊芊在外面玩耍的时候
遇到了一群调皮的小孩
其中一个小胖子带头
双手叉腰
推搡着杨芊芊
嘴里还说着
“你这个没人要的孩子
离我们远点。”
另一个小孩趁机抢走了她手里的小玩偶
还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笑嘻嘻地嘲笑她
“看,这破玩偶,她还当宝贝呢!”
杨芊芊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
害怕极了
就在这时
阿姨第一个冲了上来
她满脸怒气
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双手用力地叉腰
大声说道:“你们怎么能欺负小朋友呢
赶紧把东西还回来!”
那几个小孩被阿姨的气势吓得一哆嗦
小胖子的妈妈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她伸出手护着小胖子
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说:“小孩子之间闹着玩而已
别这么大惊小怪。”
杨芊芊看到这场景
心里有点着急
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随口说了句:“阿姨你别管啦。”
话一出口
她就后悔了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阿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眼神里满是失落
嘴唇也微微颤抖着
不久后
家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客厅里灯光昏黄
阿姨和爸爸因为姑姑的事情吵架了
只听见爸爸生气地大声说:“墓地的事情你就不能退让一步吗!”
阿姨委屈地解释
眼眶都红了:“我也有我的难处啊。”
杨芊芊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她皱着眉头
心里有些烦躁
冲着阿姨发脾气
大声指责道:“都怪你
让家里这么不太平!”
阿姨并没有生气
她温柔地拉着杨芊芊的手
轻轻拍了拍
耐心地跟她解释:“孩子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杨芊芊听不太懂阿姨的话
她心里只想着妈妈
她低着头
小声嘟囔着:“我想叫妈妈了。”
妈妈已经离开家一段时间了
自从妈妈走后
家里变得冷冷清清
爸爸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杨芊芊知道爸爸去参加那个重要的比赛
是为了去找妈妈
于是
她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
不过
她心里琢磨着
自己可以去找外婆和外公
外婆呀
总是特别疼她
每次她去
外婆都会在温馨的厨房里
精心地给她做好吃的点心
那点心的香味
仿佛还在鼻尖萦绕呢
外公呢
最喜欢陪她一起下棋
外公下棋的时候
总是一脸认真
还会耐心地教她怎么走棋
他的手指轻轻挪动着棋子
嘴里说着:“乖孙女
这一步这样走就好。”
她小小的心里想着
妈妈好像是出事了
自己一定要乖一点
不能给大家添麻烦才行
她坚信
爸爸那么厉害
一定会找到妈妈的
吕父吕母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吴俊辉
他们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背影
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然后
他们低下头
看着乖巧的小孩
吕父轻声说道:“走吧
我们回去了。”
女儿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确定结果
吕父吕母站在院子里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
他们商量了一下
吕母担忧地说:“多找几个人打听一下情况吧
这样心里也踏实点。”
吕父点点头:“嗯
也只能这样了。”
吴俊辉经过两天两夜的颠簸
一路上
火车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他心里全是对吕若柠的担忧
但他强忍着
眼神坚定
直接来到了战区
这次行动的目的是支援灾后重建
他作为带队领导
有着重要的职责
他站在队伍前
大声说道:“大家都听好了
我们要尽快投入工作
帮助这里的人们。”
吴俊辉满心都是对吕若柠的忧虑
可他知道现在不能分心
只能先忍住
他迅速参加了会议
在会议上
大家围坐在一起
灯光昏黄
他和队员们热烈地讨论着
你一言我一语
有人说:“这片区域房屋倒塌严重
要先清理废墟。”
有人回应:“对
还要尽快救治伤员。”
最终定下了行动方针
之后
他便带着人迅速开展救援工作
战争虽然已经停止
但这片土地却留下了满地疮痍
房屋倒塌了
砖瓦石块堆得到处都是
道路也破损不堪
坑坑洼洼的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血腥味
到处都是受伤的人
有的在痛苦地呻吟
有的已经昏迷不醒
吴俊辉带着队员们不眠不休地抢救
他们争分夺秒
一刻也不敢停歇
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服
吴俊辉大声喊道:“坚持住
大家再加把劲!”
就这样抢救了一天一夜
大家都累得不行了
才退下来休息
可吴俊辉根本没时间休息
他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的临时驻扎地
到了那里
灯光昏暗
他脚步匆匆
焦急地走到打着盹的护士面前
他微微俯下身
轻轻地拍了拍桌子
脸上带着急切
说道:“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吕若柠医生在吗?”
护士缓缓抬起头
灯光映着她惺忪的睡眼
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摇了摇头
打着哈欠说:“吕医生半个月前就申请去了战区当随队医生,不在这里。”
吴俊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住了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嘴唇微微颤抖着道了声吕
然后迅速折回
他疾步奔走
脚步有些慌乱
试图用急促的步伐强行掩盖着自己的慌乱
他又赶往战区的医务室询问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值班的医生坐在那里
手托着下巴回忆了一下
然后说道:“好像是有个姓吕的年轻女医生失踪了。”
吴俊辉的眼眸剧烈地颤动着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
缓缓开口
声音有些颤抖地问:“是……叫吕若柠吗?”
医生点了点头
说:“对,是叫这个名字。”
接着又补充道:“一同失踪的还有几个军人。”
医生叹了口气
感慨地说:“战场啊,意外太多了。”
然后看着吴俊辉
问道:“你是她的家人吗?”
吴俊辉红着眼睛
眼眶里满是泪水
声音干涩地说:“我是她丈夫。”
医生敬佩地看了他一眼
说:“两口子都在一线啊。”
吴俊辉没有说话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发软
脚步踉跄着走了出去
外面月光洒在地上
他坐在一个木墩子上
木然地抬头看向星空
星空依旧闪耀着
它仿佛在俯瞰着这片不再平和的大地
它给人们留下了美丽的遐想
他心想,吕若柠也看过这同一片星空吗?
想着想着
他的眼睛里淌出了泪
接连几天没有休息好
他的眼睛格外不适
他的休息时间还有几个小时
但是吴俊辉却觉得时间格外的漫长
他满心都是去找吕若柠的念头
那念头就像一团火
在他心里熊熊燃烧
怎么也灭不掉
可眼下还没到他行动的时间
时间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牢牢地锁住了他的脚步
他皱着眉头
心里暗自嘀咕:“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
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扰乱其他组的救援方案
他心里清楚
救援是一场需要团队协作的战斗
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
破坏了整体的计划
就算到了时间
他也只能按原定计划行动
毕竟军人要以指令为准
这是军人的职责
也是他必须遵守的准则
这一刻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心爱的人有危险
他却只能干着急
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却还是无法缓解内心的痛苦
吕若柠以前和他吵架时
总埋怨他情绪太过淡薄
让她感受不到爱意
“你就不能多关心我一点吗?”
吕若柠曾经泪眼婆娑地对他说
“我对你的爱,不是靠嘴上说的。”
当时的吴俊辉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
感情又不是靠嘴上说说
可现在事实证明
他不仅嘴上说不出爱
行动上也从未好好体现过对吕若柠的爱
他想起自己总是因为工作而忽略了吕若柠
想起她一个人在家里默默地等待着自己
心里一阵刺痛
后来
吕若柠连和他吵架都不愿意了
她变得越来越沉默
眼神里的失望也越来越深
吴俊辉就这么在煎熬中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深渊
怎么也爬不出来
情感和理智在他心中不断交锋
轮流占据上风
“我要去救她!”
情感在他心里呐喊着
“不行,你必须遵守指令!”
理智又在他耳边提醒着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被无情地撕成了两半。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让他痛苦不堪。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光影斑驳。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夫妻最好不要都身处一线。
一个家庭实在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风险。
如果吕若柠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他不敢想象,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担忧。
那个医生的敬佩,应该说给吕若柠听才对。
毕竟是她做出了来战区的决定。
她是那么勇敢,那么坚强。
为了救更多的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
吴俊辉突然想起,忙完杨书禾的后事。
他对吕若柠说的那句话:“当初没让你去,是我的错。”
他当时皱着眉头,满脸懊悔地对她说。
他心里有些担忧,她会不会以为自己后悔当年没让她去?
会不会就是那句话,让吕若柠一气之下坚定了要来战区的决心?
吴俊辉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悔恨之中。
他眉头紧锁,双手紧握成拳。
他绝对没有故意让吕若柠来这边的意思。
他只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没想到却害她陷入了危险之中。
好不容易熬到了行动时间。
吴俊辉迅速整队,目光坚定。
“兄弟们,跟我走!”他大声喊道,声音洪亮。
带领队员出发。
又是一整天高强度的搜救工作。
太阳像个大火球,炙烤着大地。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气味,热浪滚滚。
他们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可还是没有发现吕若柠的踪迹。
“队长,你就休息会儿吧。”
一名队员满脸担忧地劝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这样下去身体可撑不住啊。”
“是啊队长,还有我们呢,你别累垮了。”
另一名队员也在一旁附和,轻轻拍了拍吴俊辉的肩膀。
吴俊辉皱着眉头,拨开拦在身前的人。
坚定地说:“好了,准备进行下一轮。”
“我不能休息,我一定要找到她!”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找到其他小队,和他们商量了一番。
“我们一起行动,这样找到她的几率会更大。”
他对其他小队的队长说,语气诚恳。
决定随从他们行动。
这一整天,他一刻都没休息。
他心里清楚,救援是有黄金时间的。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吴俊辉越发焦急。
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每过一分钟,他的心里就多一分担忧。
他抬腿往前走时,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
身体晃了晃,他赶紧扶住旁边的石头。
“没事,我能坚持。”他咬着牙说。
缓了缓又接着行动。
半小时后,吴俊辉终究还是没克制住身体的抗议。
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队长!”队员们惊呼起来。
他们赶紧跑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再次醒来时,吴俊辉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帐篷里面。
他脸色瞬间一变,眼神中满是焦急。
心里想着自己这是睡了多久,耽误救援可怎么办。
他正要起身出门,就有人掀开帐篷帘子进来了。
“队长,你终于醒了。”一名队员说。
吴俊辉一边往门外走,一边焦急地询问:“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也就五小时而已啦。
还没到咱们上场呢。”队员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
吴俊辉听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小时,这时间可不短,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他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担忧。
“队长,失踪的医生和军人都找到了。”
队员突然兴奋地说道。
吴俊辉脚步猛地一滞,
原本还在沉思的他,
眉头突然一挑,
瞬间回过神来。
心中一阵狂喜,
眼睛瞬间亮闪闪的,
像夜空中突然亮起的星星,
兴奋得脸上泛起红晕。
他激动地大声问道:“在哪里?快说!”
队员犹豫了一下,
还是开口道:“送到军医院去了,他们……”
队员刚说了一半。
吴俊辉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那速度快得,
带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
衣角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下属顿了顿,
这才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受伤了。”
经过了好几天的时间,
原本混乱不堪的秩序,
就像一团乱麻,
在众人的努力下慢慢被理顺了。
街道上的嘈杂声渐渐平息,
城市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军医院里,
那些在之前受损的部分房子,
墙壁上有不少裂缝,
玻璃也碎了好多。
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在地上,
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现在也都修缮好了,
看上去又整洁又安全。
吴俊辉找吕若柠找得并不费劲,
他在医院的走廊里快步走着,
脚步急促,
眼睛不停地扫视着病房的门牌号。
医院里弥漫着药水味,
偶尔传来几声病人的呻吟。
很容易就找到了她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热热闹闹的,
有好多人都来探望吕若柠。
大家围在病床前,
有的拿着水果,
有的拿着鲜花。
病房里弥漫着花香和水果的清香。
吕若柠坐在病床上,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
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吴俊辉站在病房门口,
阳光洒在他身上,
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指关节都泛白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样子。
心里那一直悬着的大石头,
总算是落了地,
他轻轻地松了口气,
肩膀也跟着放松下来。
病房的门没有关,
里面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吴俊辉。
那些从泠城和吕若柠一起来支援的医生,
自然都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
只是用一种略带深意的眼神看着吴俊辉,
那眼神里好像藏着很多故事。
而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
看着吴俊辉身上笔挺的军装,
觉得他特别帅气,
很是热情地招呼他:
“这位同志,快进来呀!别站在门口啦。”
吴俊辉一步步走进病房,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吕若柠身上,
就像磁铁被吸住了一样,
怎么也移不开。
他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
旁边一位护士笑着说:“这位同志,可担心坏了吧。”
吴俊辉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他发现,吕若柠瘦了,
脸颊都有些凹陷下去了,
原本圆润的脸蛋变得消瘦了。
不过,她的精神状态倒还不错。
吴俊辉走到吕若柠病床前,
他弯下腰,
双手撑在床沿,
担忧地问道:
“是哪里受伤了,严重嘛?”
病房里众人的表情变得更加怪异了,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这关系不一般啊。”
“说不定有故事呢。”
旁边一位大妈笑着说:“小伙子,这么紧张啊。”
吴俊辉尴尬地笑了笑。
吕若柠倒是很淡然,
她轻轻一笑,
那笑容就像春天里的微风,
很是温柔。
说道:“手。”
吴俊辉怔愣了一下,
他的眼睛里,
担忧的神色愈发浓厚了,
就像乌云遮住了太阳。
手对一个医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不言而喻的。
“你……”
吴俊辉刚开口,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嘴巴张了张,
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吕若柠摆了摆手,
动作慵懒又随意,
满不在乎地说:
“没多大事,
你别一副我快不行的样子。瞧你紧张的。”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吴俊辉觉得有些不对劲,
吕若柠的态度太随和了,
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以为,
吕若柠会对他很冷漠,
甚至充满怨恨,说不定还会骂他几句。
可现在,她平和的样子,
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普通探望者中的一个,
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吴俊辉站在原地,
眼神有些闪躲,目光在地面和吕若柠之间游移。
他犹豫了一下,
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缓缓挪动脚步,
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
默默走到她的面前。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试探着开口:
“我们能不能单独说会儿话?”
吕若柠环吴四周,
看着那围绕在身边的人群,
他们的身影在光影中有些模糊。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很大方地点了点头。
然后轻声说:
“可以。”
人群渐渐散去,
病房里的嘈杂声也随之消失。
脚步声、低语声渐渐远去,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吴俊辉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双脚像是被胶水粘住,
他的嘴巴张了张,
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吕若柠看着他这副模样,出声说道:
“坐下吧。”
吴俊辉眼中微微一亮,
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
像是黑暗中突然看到了光。
他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我站着就好了。”
吕若柠白了他一眼,
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些许埋怨:
“我仰着看你,脖子酸。”
吴俊辉这才乖乖地坐在了病床前。
他坐下来后,身体微微前倾,
双手放在膝盖上,
想了想,问道:
“你在这边过得怎么样?”
吕若柠靠在床头,
表情平淡,眼神有些放空,
淡淡地回答:
“挺好。”
之后,两人开始了一些对话。
吴俊辉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边的饭合不合口味?”
吕若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还行。”
吴俊辉又问:
“平时有人陪你聊天吗?”
吕若柠简单地回答:
“有。”
吴俊辉明显感觉到了吕若柠的不耐。
她的眼神开始有些游离,
看向窗外的风景,
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
她的回答也变得越来越简短,
只是简单地“嗯”“哦”回应。
吴俊辉见这样根本打听不出吕若柠在这边的生活。
他皱了皱眉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决定不再兜圈子了。
他坐直了身体,
郑重其事地说:
“吕吕你。”
吕若柠有些莫名,
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眼睛微微睁大,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吕我什么?”
吴俊辉端正地看着她,
眼神里满是感激,
目光真诚而专注。
他低声解释道:
“书禾的事情我知道了,
团委和我说了。”
“吕吕你为她申请了烈士陵墓,
我没想到过这一层。还……”
吴俊辉顿了顿,
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他低下头,眼神有些黯淡,
轻声说:
“还误会你,对不起。”
吕若柠了然地点了点头,
表情很平静,
眼神平静而坦然。
她淡淡地说:
“你不用吕我,
杨书禾能进去是她自己的本事,
与我无关。”
“也不是为了你。”
吴俊辉听她这么说,
也没再提这件事。
两人当初因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
他不想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弄得那么僵硬又客气。
吴俊辉眼神诚恳,
语气变得格外柔和,
这是从未有过的。
“我这次来,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缝隙,洒下一片片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吴俊辉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些许愧疚,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他缓缓说道:
“之前是我做得不对,完全忽视了你。
没注意到你的感受。
真的对不起,希望你能……”
吕若柠轻轻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平静而温和,眼神里透着一丝淡然。
“我原谅你,也接受你的道歉。”
吴俊辉原本准备继续说下去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欣喜,连嘴角都微微上扬。
吕若柠原谅他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算太糟糕。
他连忙趁热打铁,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向前迈了一步,说道:
“知珩,你看这里的环境,实在不适合你养伤。
你瞧这地上有些潮湿,风也有点凉。
要不,你跟我回泠城吧,那里各方面条件都好很多。”
吕若柠毫不犹豫地拒绝,语气很坚决,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不行。”
吴俊辉心中那满溢的欣喜,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迅速泄了气。
他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原本那高涨的情绪,此刻就像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表面。
吕若柠的神情,隐隐透出一丝失落。
她的态度,也随之变得淡漠起来。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淡淡地说:
“我接受你的道歉。
是因为我们两个都需要放下过去。”
吕若柠的目光平静,又缓缓说道:
“我不后悔我做过的选择。
所以,我也不恨你。”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决然,眼神望向远方。
“一切都该在我离开的那天结束。”
吴俊辉痴痴地看着吕若柠,心里涌起一股冲动,很想握住她的手。
可他的手刚抬起来,又停在了半空中。
他害怕,害怕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
只能犹豫着,眼神里满是纠结。
他眸中的星光,也渐渐暗淡下来,像熄灭的烛火。
他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解释道:
“我知道,之前我的态度是有些冷淡。
但你放心,我会学着对你好。
好好照吴你的感受,真的。”
吴俊辉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接着说:
“如果是因为书禾的原因,你别误会。
我没有背叛过你。
我和书禾真的只是兄妹关系。”
他的眼神里满是真诚,继续解释,还不自觉地摆了摆手。
“这些事情我之前没解释,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吕若柠无奈地勾了勾嘴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轻轻摇了摇头。
她语气平静,缓缓说道:
“现在也没有必要了。”
吴俊辉连忙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大声说道:
“现在很有必要啊。
你都要离开我了,我必须说清楚。”
吕若柠看着吴俊辉,心里涌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她竟觉得,在他那张冷硬的脸上看到了委屈。
曾经的她,是多么渴望听到他的解释啊。
那样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偏偏在她决心放弃之后才出现。
吴俊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手一点点靠近吕若柠的手,身体也微微前倾。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轻声说:
“我不想离婚。
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吕若柠反应迅速,像受惊的小鹿。
她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动作干脆利落。
接着又将他的手拿开,眼神坚定得像磐石。
她猛地提高了音量,眼中满是愤怒,质问道:
“回到从前?
像哈巴狗一样天天等着你回家,过那种没有自我的日子吗?”
吕若柠深吸一口气,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继续说道:
“吴俊辉,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
我好不容易才为自己争取到这个机会,也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她的眼神里满是坚定,身体微微前倾,大声说道:
“你凭什么认为,你一句话,我就得跟你走。”
吴俊辉一下子有些无措,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
他完全没见过言辞这么犀利的吕若柠。
在他的印象里,她在自己面前一直是温柔可人的。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吕若柠一点点打开真实的自己,让他看见了。
他赶紧上前一步,双手在空中慌乱地比划着,急切地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回到刚认识的时候,重新开始。”
吴俊辉的眼神里满是期待,眼睛亮晶晶的,又说:
“这次我们慢一点,彼此互相了解,多给对方一些时间。”
吕若柠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眉头紧皱,说道:
“没必要。
我们花了六年的时间,都没能了解对方,何必再浪费时间呢。”
吴俊辉有些焦急,他皱着眉头,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大声说: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认真对待这段婚姻。
这次一定……”
吴俊辉皱着眉头,语气诚恳地说道。
吕若柠轻轻一笑,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豁达。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果决地回应:
“不,我从一开始就是抱着一辈子的想法和你结婚。”
“我每天都会早早地起床,走进厨房。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我精心挑选新鲜的食材,把蔬菜仔细地清洗干净。
水珠从菜叶上滑落,滴在水池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把菜切得大小均匀,然后用心地准备饭菜。
每一道菜都饱含着我的心意,我希望他能吃得开心。”
“布置我们的家时,我也格外用心。
我会定期更换家里的装饰,摆放上漂亮的鲜花。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让整个家充满温馨的氛围。
我很认真地在经营我们之间的感情,努力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没当回事的只有你。”
吕若柠眼神中满是失望,那眼神仿佛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她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吴俊辉很是坚定地看着她,目光灼灼,眼神里透着一股执着。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指关节都泛白了,说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
我从来没想过离婚,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我们可以生儿育女,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多好啊。”
吕若柠轻描淡写地回答,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她淡淡地说:
“随便吧,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想怎么理解是你的事,我也不想再管了。”
“我的要求就是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吕若柠说完,便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她的侧脸线条紧绷,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吴俊辉眼眸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鹿。
他连忙转开视线,不敢再看吕若柠。
低沉的声音有些抖动,带着一丝哀求:
“你真的这么决绝吗?
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们的感情吗?”
“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一笔勾销了吗?”
吕若柠语调柔和,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就像是在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平静。
她静静地站着,眼神淡漠,平静地说:“我们没有感情了。
曾经的那些美好,都已经被一次次的争吵和失望消磨殆尽了。
那些争吵就像一把把利刃,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割得支离破碎。”
谈崩之后,吴俊辉仍未死心。
每天清晨,阳光才刚刚洒在医院的屋顶,他就准时来到吕若柠工作的医院。
他双手插兜,在医院走廊里徘徊,像上班打卡一样准时。
吕若柠看到他,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脸上满是厌烦。
她心里嘀咕着,怎么又是他,真是烦死人了。
周边的人也看出了他们的不对劲,能拦住的时候都会帮忙拦着。
有人好心地对吴俊辉说:“吴先生,您就别再来了,吕医生不想见您。
您这样一直来,只会让吕医生更心烦。”
但小两口的事情,旁人也不好过分插手。
吕若柠的耐心在吴俊辉的不断出现中一点点消耗殆尽。
她暗自嘟囔: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吴俊辉还有这么一张厚脸皮。
怎么说都不管用,真是拿他没办法。
前一天,她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别再来烦我了,我看到你就恶心。
你再这样,我真的要发火了。”
第二天,吴俊辉却像没事人一样又来了,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容。
他笑着凑近说:“知珩,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今天,吕若柠没看到吴俊辉来。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如夜空中突然闪烁的星星。
她开心得中午多吃了一碗饭,嘴里还哼着小曲。
她一边吃,一边心里想着:终于不用再看到那张讨厌的脸了。
可以清静清静了。
吴俊辉是在进医院的时候被小战士拦下来了。
基于一种男人对同性的敏锐感知,吴俊辉早就察觉小战士目的不纯。
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旁敲侧击吕若柠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地问吕若柠:“那个小战士老是往你这儿跑,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你有没有感觉到啊?”
吕若柠没好气地回他:“你管那么多干嘛,和你有关系吗?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吴俊辉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猜测没错。
这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西北汉子对吕若柠有心思。
小战士身姿挺拔地站在吴俊辉面前,很有礼貌地敬了个礼。
他脸上带着极为真诚的表情,眼神里满是关切。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刺痛吴俊辉的心。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同志,吕医生其实并不喜欢你。
你这样一直缠着她,会给她带来麻烦的。”
吴俊辉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小战士继续说道:“你看她每次看到你,眉头都皱得紧紧的,一脸不情愿。
你就别再来打扰她了。”
吴俊辉皮笑肉不笑,嘴角微微上扬,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回应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吴俊辉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说道:“我们的感情,复杂得很,不是你能懂的。”
小战士认真地点了点头,
脸上带着那憨厚的笑容,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真诚地说道:“不麻烦,真的。
能帮到吕医生,我打心眼里开心。”
小战士眼神坚定,
双手紧紧握拳,
接着说:“我就是不想看到她被你打扰,
她每天工作那么辛苦,
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好好休息。”
吴俊辉看着眼前笑得憨憨的黑脸男人,
眉头紧皱,
一股憋屈感涌上心头,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可最终,他还是无可奈何地松开了拳头。
小战士将自己的话带到之后,
提着一筐鸡蛋,
脚步轻快,
哼着小曲儿往吕若柠的病房方向走过去。
吴俊辉看着他的背影,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
心里嘀咕着:“这个小战士还挺会献殷勤的。”
然后,吴俊辉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脚步有些沉重,
鞋底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吕若柠这几天都没有看见吴俊辉的身影。
病房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
暖烘烘的。
她心情好得就像春天里绽放的花朵,
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她的伤也恢复得很快,
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每天吃饭的时候,
她都能多吃一点,
气色也越来越好,
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她心里猜想,
吴俊辉应该是回去了,
毕竟救援早已结束。
想到这里,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这次的战争,
是敌方最后放手一搏的疯狂反扑。
战场上炮火声震耳欲聋,
硝烟弥漫,
刺鼻的气味让人喘不过气来。
激烈的战斗过后,
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平静。
战场上再也听不到枪炮声,
只有偶尔的风声轻轻吹过,
吹动着地上的残叶。
可以预见,
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
都不用担心会再生事端了。
这也算是给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
留下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吕若柠在军医院里,
坐在床边,
阳光照在她的手上,
她细心地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收拾好。
动作轻柔,
把每一件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准备从军医院返回战区,
毕竟她还是战区那边的医生。
之前战区的伤患都转移到了军医院,
现在军医院里的病人渐渐少了。
病房里显得有些空旷,
偶尔能听到护士走动的脚步声。
之后大概也不会需要这么多医生一直驻扎在军医院。
但她还是要先回去听听关于后续安排的解决方案。
吕若柠来到战区总负责人那里,
心里有些忐忑,
双手不自觉地捏着衣角。
她礼貌地询问道:“请问,我接下来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呢?”
负责人抬起头,
看了看她,
皱了皱眉头说:“你先别急,
我看看情况。”
说完,他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当她询问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时,
却意外地发现有人将她的档案转走了。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
脸上满是惊讶,
嘴巴微微张开。
她着急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档案怎么被转走了?”
负责人摇了摇头,
无奈地说:“我也不太清楚,
好像是上面有人办的手续。”
而转走档案的人,
竟然是吴俊辉。
原来,吴俊辉在吕若柠来军医院之前,
就已经悄悄地办理好了所有的程序。
他没有和吕若柠打一声招呼,
所有的事情都在吕若柠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
他给出的理由是,
吕若柠的手受伤了,
不再适合待在战区这边。
其实,战区和军医院之间关于医护人员的调动程序并不严格。
两处经常是资源共享的,
人员流动也比较频繁。
所以,哪怕吕若柠不在,
吴俊辉也很轻松地就办完了流程。
吕若柠得知这件事后,
原本平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愤怒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脸庞。
她的双眼圆睁,
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
她第一次生出这么激烈的情绪。
她气愤地跺了跺脚,
大声说道:“吴俊辉凭什么代替我做决定呢?”
吕若柠越想越气,
双手紧握成拳,
大声喊道:“我们现在已经是陌生人了啊,
他根本没有权利这么做!”
吕若柠自认为,
过去的那些事情,
她已经处理得极为体面了。
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
她都小心翼翼,
不想留下任何的遗憾与纠葛。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
从来都没想过要再和吴俊辉有什么瓜葛。
两人之间的过往,
就像一场已经落幕的戏,
她只想平静地走向未来。
可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
他却偏偏不放过她。
吕若柠满心的愤懑,
一路四处打听。
问了一个又一个人,
踏过了一条又一条尘土飞扬的路。
周围的空气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远处不时传来枪炮的声响。
终于,她找到了吴俊辉的临时办公室。
那扇紧闭的门,
在昏黄的灯光下,
仿佛是阻隔她与过去的一道屏障。
她气冲冲地,
用力推门而入。
“砰”的一声,
门被狠狠推开,
发出巨大的声响。
吴俊辉原本正坐在办公桌前,
桌上的文件被这声响震得微微晃动。
听到声响,他抬头一看。
看到来人是吕若柠,
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那笑容,就像冬日里突然穿透云层的暖阳。
他连忙起身,
快步上前,
眼神里满是关切,
问道:“你怎么来了,伤好了?”
吕若柠冷着脸,
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
她努力克制住翻涌的怒气,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毕竟曾经有过那么多回忆。
还是保留了彼此的一点颜面。
她冷冷地说道:“你凭什么指摘我的生活?”
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
“我在哪里工作,这是我的事。”
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这就是多管闲事!”
她的音量提高了几分,
眼中满是愤怒,
眼神如利剑般射向吴俊辉。
吴俊辉听了吕若柠的话,
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
原本明亮的眼睛,
此刻也失去了光彩。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
也有些动怒了,
提高了音量说道:“我是怕你出事啊!”
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那是对她深深的担忧。
“你看看你,这没来多久就受伤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受伤的地方,
满是心疼,
眉头也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战区是那么好呆的吗?”
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更多的是关心。
他缓了缓语气,
深吸一口气,
平复了一下情绪。
接着说道:“你不想回泠城,我都随你。”
那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抚平她心中的怒火。
“去军医院会安全些。”
其实,按照吴俊辉的意愿,
他本来是想把吕若柠带回泠城的。
在他心里,
只有将人放在自己身边,
他才能心安一些。
吕若柠离开他的这一个多月里,
他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没有一天心是踏实的,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牵挂着她。
直到两人再次见面,
他胸膛里跃动着的心才有了归宿。
那一刻,他才发现,
自己比想象中要更爱吕若柠一些。
但是,看吕若柠实在是喜欢这里。
她在这里的眼神里,
总是闪烁着光芒。
吴俊辉还是决定尊重她的意愿。
他轻声说道:
“你留在这里吧,
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昏暗的灯光下,
吕若柠听着,
心中却没有一丝感动。
她眉头微皱,
眼神里满是不解。
吴俊辉解释道:
“你们是来支援的,
不可能长期待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平静,
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窗外,
风声呼呼作响。
他接着说:
“我办得这么顺利,
是因为战区这边本来就打算让你们回军医院。”
吕若柠并不认同吴俊辉的做法。
她双手抱胸,
语气带着不满:
“就算是这样,
也轮不到你越俎代庖。”
她生气地跺了跺脚,
双手紧紧握拳,
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要往哪条路走,
都是我的自由。”
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
仿佛谁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吕若柠紧紧握着那份已经盖章定论的报告,
那纸张在她的手中,
被攥得有些变形。
她的眼神中满是无奈,
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
她转身,
毅然决然地离开。
每一步都迈得很沉重,
仿佛带着无尽的失望。
事到如今,
再怎么生气也无济于事了。
突然,
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身后紧紧拉住了她。
那力量很大,
让她无法挣脱。
吕若柠使劲挣扎,
双脚在地上乱蹬,
胳膊用力地甩动,
想要摆脱那只手,
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时,
吴俊辉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眼神里,
有一丝慌乱,
也有一丝不舍。
他喘着粗气,
开口说道:
“我要回去了。”
声音有些低沉,
带着一丝落寞。
吕若柠轻轻点点头,
动作很轻微。
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那心情,
就像听到了天大的喜讯。
终于可以把他送走了。
吴俊辉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另一边的手缓缓抬起,
手指微微弯曲。
犹豫了一下又放下,
像是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始终没能像他想象中那样,
将心爱的人拥入怀中。
他的语气十分低落,
就像是一朵被风雨打蔫的花,
却又带着几分期盼,
那眼神里闪烁着微弱的光,
轻声问道:
“你以后会回去吗?”
吕若柠微微皱了皱眉,
思索片刻后回答:
“看情况。”
吴俊辉听了,
眼神一紧,
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紧接着追问:
“意思是情况不好就永远不回来了?”
吕若柠表情坚定,
干脆地回应:
“是的。”
其实呢,
吕若柠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不管怎样,
她的家在泠城,
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有她熟悉的街道和温暖的回忆,
她不可能在西北待一辈子。
但是面对吴俊辉,
她必须态度坚决。
他最近实在太反常了,
整天像个尾巴似的跟着她,
骂也不听,
赶也不走。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很多事情都等着她去处理,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他送走。
吴俊辉顿了顿,
又说道:
“芊芊很想你。”
吕若柠脚步瞬间顿住,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
在她身上留下一片片光影。
她眼里飞快地透露出一丝动容,
那神情好似被一阵暖风吹过心田。
藏在心底的柔软被轻轻触碰。
但紧接着,
她又面无表情地说:
“她过得好就行,有你在,她不会受到亏待。”
吕若柠想了想,接着补充:
“再说了,我爸妈也在。”
她心里清楚得很,
就算吴俊辉照吴不好,
有吕家在,
那可是她强大的后盾,
杨芊芊也会过得很好。
她有这个底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
她当时才敢答应让吴俊辉收养杨芊芊。
说着,
吴俊辉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他的手微微颤抖,动作小心翼翼的。
然后递给吕若柠。
原来是个平安结,
上面的丝线缠绕得十分精致,
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
吴俊辉解释道:
“她和你母亲学了很久,知道我要来这边,这是给你的。”
吕若柠有些惊讶,
眼睛微微睁大,
小心地接过来。
手指轻轻抚摸着平安结上面的线条,
那触感细腻而温暖,
又捏了捏下摆的穗子,
穗子在她指尖轻轻晃动。
她不自觉地露出了温软的笑意,
那笑容就像春日里的阳光,
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空间。
她说道:
“这孩子,真用心。”
她也曾和吕母学过编织,
可怎么都学不好,
实在不敢相信,
拿手术刀的手做起编织活计竟会如此笨拙。
吕若柠十分感动,
心想这孩子还念着她呢,
明明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吕若柠忍不住说道:
“真是心灵手巧,我就没有学会过。”
犹豫了一下,
她还是没忍住问吴俊辉:
“她长高了没,有好好吃饭吗?”
吕若柠想起,
那孩子小时候遭遇很不好,
长得瘦瘦小小的,
像一根瘦弱的豆芽。
后来被杨书禾接过去两年,
也没得到很好的照吴。
杨书禾太忙了,
忙得像个陀螺,
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花在她身上。
请的保姆也是阳奉阴违,
有时候一天就只给煮碗面条。
难得见面的时候,
杨书禾也总是冷冷清清的。
杨芊芊不敢用这些事情烦她,
生怕再被送回去,
只能自己默默地承受着。
小小年纪的她,
就自己安抚着自己长大了。
这些都是她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
杨芊芊悄悄说给她听的。
所以,
吕若柠对她多有怜爱。
吴俊辉有些开心,
嘴角微微上扬,
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
觉得至少吕若柠还是喜欢孩子的,
他们之间也不是全然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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